朱娘子被自己可怕的模樣吓着了,一時無法接受,“我怎會變成這樣——”
小荷同情地看着她,提醒道:“你還沒明白?你已經死了,現在是鬼。”
朱娘子茫然看着這一切,無意識的重複着這句話: “我死了?”
喃喃自語了片刻,越來越多的鮮血淌下,周身黑氣暴漲,原本清醒些的神智又混亂起來。
晏清見狀,手指迅速在她眉心一點,金光自額間透入,朱娘子眉眼間籠罩的黑氣散去,
小荷等人松了一口氣,幸而有大人出手,否則朱娘子險些就淪為厲鬼了。
厲鬼隻有執念與怨恨,沒有神智,也不知善惡,往往為禍人間,最後不是被地府處理,就是被佛道人士消滅,魂飛魄散。
晏清微微一歎,她先前隻是覺得朱爾旦之名有些耳熟,沒有細想,如今看到朱娘子的遭遇,哪裡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想起自己前世看過的原著,不禁長歎一口氣, “朱娘子,我知道你有莫大的冤屈,隻是如若你無法自制,很快就會被怨氣所噬,淪為厲鬼。
厲鬼沒有神智,被執念與怨氣所控,隻憑本能殺人,而一旦造下殺孽,便再無法超生。
你即便不為自己,也要為你的孩子想一想。”
朱娘子死前怨氣太重,随時都會被吞噬神智,如今隻希望能用孩子喚醒她的神智。
提到孩子,朱娘子胸中翻湧的怨氣瞬時間冷靜下來,隻有黑瞳的眼睛也漸漸恢複正常。
良久,黑氣徹底散去,朱娘子也清醒過來,想起自己方才的模樣,頓時後怕不已,紅着眼眶向晏清道謝:“多謝小姐出手相助。”
晏清搖了搖頭,“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客氣。
小倩等人卻不知緣故,忍不住道:“朱娘子,你可記得自己是出了何事?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朱娘子初時茫然無措,此刻被晏清點醒,混沌的腦海中才漸漸清晰,聽了小倩之言,頓時想起了自己臨死前的情景,眼中流下兩行血淚。
“我是被我丈夫所害,他與陸判交好,趁我酒醉割去了我的頭顱,換上了一顆美人頭。”
她隻記得自己醉酒後睡去,醒來後便發覺自己輕飄飄立在床邊,而床上躺着一個女子,身體是她的,頸間一條紅線,連着的卻是一顆陌生的美人頭顱。
衆人聽了這話皆是一怔,看着朱娘子,都不禁心生恻隐,睡夢中被換頭,一夕身死,還是最親密的枕邊人所為,也怪不得朱娘子怨氣沖天。
小倩眉頭緊鎖,“這陸判身為地府陰官,卻徇私枉法,無故奪人性命,實在膽大包天。”
小荷忍不住道:“難道就這樣讓朱娘子枉死?”
晏清看着滿面血淚的朱娘子,微微一歎,安慰道:“不必擔心,此事既然讓我們碰上,便不會袖手旁觀。”
朱娘子聞言,眼中的血淚越發止不住。
——
朱家,清晨,一聲尖利的叫聲驚醒了無數人的清夢。
不到半日,朱家院門外圍滿了聞聲趕來的街坊鄰裡,竊竊私語,“你們瞧真切了沒,方才那人真是王氏?”
“看身形像,面容卻是天差地别,方才那女子生的如花似玉,哪裡是王氏的模樣?”
“性情也不像,你沒聽見方才那女子口口聲聲說她是吳禦史的千金,不是什麼王氏。”
“這事也太邪乎了,朱爾旦說就是王氏,不過睡夢間換了個美人頭,可是一個人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換了個頭?”
“我可是看清楚了,那王氏脖頸間确實有一道紅線,兩處的皮肉截然不同。”
衆人聽了都面面相觑,蓦然想起先前朱爾旦換心的傳聞,難道是真的?
“我看多半是真,朱爾旦原先那般憨傻,後來卻忽然變得聰明圓滑,還一舉高中,若不是換了七竅玲珑心,怎會有這般際遇?”
“那這回也是陸判給王氏換了個美人頭?隻是人換了頭怎麼還能活?”
一直沒有說話,聽着朱家吵鬧哭叫聲的馬氏忽然冷冷一笑,“呸”了一聲道:“什麼七竅玲珑心,我看是換了狼心,朱爾旦才這般狼心狗肺,為了美色連自己婆娘的腦袋都能換!”
外面衆人議論紛紛,此時的朱家也已經亂成一團。
吳小姐一夜醒來,驚恐的發現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還多了一個丈夫和兒子,頓時歇斯底裡,哭叫着要回禦史府。
朱爾旦也沒料到換頭後的王氏竟然變了一個人,甯死不認他這個夫君,百般解釋都無用,便去帶了兒子過來相認。
誰知朱玮被眼前人陌生的容貌吓得直哭,轉頭撲進桃兒懷中,“這不是娘,娘哪兒去了——”
桃兒一面含着淚哄勸,一面用仇恨的眼光盯着朱爾旦,“夫人呢?相公你把夫人弄到哪裡去了?!”
桃兒是朱娘子救回來的,内心一直銘記着這份恩情,如今朱娘子一夜之間被換了頭,生死不明,心中如何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