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星是在一片祥和的白色中醒來的,身旁是莫名令人安心的酒精味道,柔軟的床榻陌生但意外柔軟,自己的痛苦才得以舒緩。
窗戶外還是那派再熱鬧不過的場面,比賽的播報、加油稿的朗讀、呐喊助威的喧嘩,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青春的朝氣。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這些景象與自己無關。
回憶起自己在全校的矚目下昏迷的情形,宋慕星不免有些懊惱。
此時門忽然被人推開,江文翊在宋慕星身旁坐了下來,因為頂着班長的身份,所以他例行來關心受傷的同學也顯得十分合情合理。
宋慕星對江文翊的印象是極度刻闆的,他是個十足優秀的人。說白了,有錢又聰明,帥氣又可靠,時常顯出和同齡男生難以相提并論的成熟。
宋慕星和他交集不多,而且僅有濃墨重彩的一次也是有了蔣眠的緣故,如今二人四目相對相望無言,不免意外尴尬。
“宋慕星,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謝謝班長。”
“我幫你泡了些紅糖水,你趁熱喝。”
水杯的溫度正好,宋慕星略帶局促地接過,想不到江文翊如此體貼入微,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問題,而且采取的行為也是這樣得當,絲毫沒有羞怯和回避。
“比賽的事情你不用擔心,能夠有一顆為班級争光的心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結果反倒不一定重要,”江文翊的語調永遠令人聽來覺得舒心,“還有啊,下次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一定要提前說,不必硬撐。”
“好的,謝謝班長。”宋慕星方才的煩心一下子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感激與平和。
“不用這麼客氣。”
“還有一件事,我替蔣眠給你道個歉,”江文翊忽然的轉折讓宋慕星反應不及,“其實,蔣眠也不完全是你看到的那樣。”
“開學他偷試卷的事情,其實都怪我。”
“因為我如果沒有考到滿意的分數的話,就會被我爸……罵,”江文翊忽然間哽了一下,看起來對這段記憶感到十分痛苦,“所以我對于成績總是很看重,蔣眠是我知根知底的好兄弟,也是想幫我考好才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蔣眠這人做事沒輕沒重的,很多時候他要是讓你不高興了,你别往心裡去。”
直覺告訴宋慕星,一切并沒有江文翊嘴中描述的那樣雲淡風輕。
她注意到,今日明明是烈日當頭的高溫,江文翊卻還是穿着長袖外套。就算額頭隐隐有汗滲出,他也沒有絲毫脫下的意圖。
平日裡江文翊也是如此,不管是體育課或者做操晨跑,他總是一副全副武裝的模樣,從來不會穿短袖,也不會脫外套。
或許是他是怕太陽,或許他是思想比較保守,宋慕星試圖努力勸說自己。
江文翊的身體也一向不是很好,經常可以在班裡聽到他咳嗽的聲音。
一個恐怖而真切的想法忽然從自己的腦海裡迸發了出來,這讓宋慕星一時間都覺得有些後怕。
受過傷的孩子會下意識遮住自己的傷疤。
宋慕星因為聽力問題所以總是會留一些能夠遮住耳朵的發型,希望别人不要注意到自己的缺陷。
難道江文翊不願意露出自己身體的原因也是這個嗎?
可是他的難言之隐,又是怎樣的酸楚呢。
宋慕星終是不敢再往下想。
連帶着看他的背影不由得開始心疼起來,在此刻,江文翊不再是自己原先對他的那種刻闆印象,他再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完美班長,而是一個落寞孤僻的可憐小孩。
僅此而已。
運動會的氛圍總體來說還是很惬意舒适的,雖然自己因為差點死在八百米賽道而忽然全校聞名,但至少這兩天不用上課,壓力還是小了很多。
比如說午休的時光,陳笑眉和唐沐瑤轉過身來,仗着秦斯然去打籃球了位置空着,便肆無忌憚地開始聊起八卦來。
“我靠你們知道嗎,樓下那個金妮兒,一邊吊着他們班那個有錢冤大頭,一邊還成天和五班那個公子哥搞暧昧。”唐沐瑤立刻把最新情報分享給姐妹。
“啊咦,好惡熏,”吃到新鮮瓜的陳笑眉整個臉都在寫着對這個八卦的嗤之以鼻,“我給你們講一個更勁爆的,關于我們班那大神的。”
這麼一提,原本還在寫作業的宋慕星忽然來了興緻,于是停筆,開始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星星,你不是對八卦不感興趣的嗎?”
宋慕星不免局促,但還是梗着脖子狡辯:“我寫累了,想休息一下。”
陳笑眉不拆穿好姐妹的欲蓋彌彰,繼續講了下去:“盧女神明戀他好久了。”
說不出的别扭在宋慕星的心中忽然積壓,一時間仿佛能聽到情緒陡然下降的咯噔聲。
“雖然大神看上去不為所動,但我覺得他應該也對盧女神有意思。畢竟以後可能是走進娛樂圈的大美女诶,哪個男的能拒絕啊?”
唐沐瑤“啧啧啧”地抱怨了好久的不公平,為什麼同樣是十七歲,人家家産不菲還貌美如花,但自己卻是如此平凡。
随後又開始調轉話題,開始思考蔣眠到底有哪裡好,為什麼總是有不少迷途小女生喜歡他。
談及此宋慕星忽然有些不自在,又開始假意寫作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