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喬牧疑惑,杜玉蓉無奈搖了搖頭,走到竈房門口沖自家漢子喊道:“說了多少回了,酒還是要少喝,你也真是的,孩子們一會兒還要上山回家去呢,少喝點是個意思就行了,拿碗喝灌醉了怎麼能成……”
李德年撓了撓頭,媳婦兒在孩子們面前唠叨他讓他有點發窘,所以叫過來在一邊上捧着糖葫蘆吃的雪兒,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雪兒聽後沖他阿爹樂了一下,就朝阿娘跑來了,到跟前也沒說話,笑得咯咯的,隻是踮起腳尖舉起了她的糖葫蘆。
杜玉蓉樂的跟什麼似的,蹲下身來咬下了一顆到嘴裡:“真甜!”
這番念叨才算徹底停歇。
喬牧和李德年沒喝上兩口呢,江珧和辰哥兒就把飯菜端上了桌,一家人便圍坐在一起開飯了。
今日桌上的菜,除了那一盤清炒春筍是江珧幫着炒的,剩下的菜,包括幾大碗餃子都是杜玉蓉一個人張羅的。
總不能侄夫郎上門吃飯,還讓人家親自動手做不是,她也是真心喜歡這個乖巧可人的哥兒,想讓他嘗嘗自己的手藝。
孩子他爹剛剛從鎮上回來又帶回了一大塊的豬肉,還有兩隻足有兩斤重的大肘子,她就做了紅燒肉和醬肘子兩道硬菜出來。
這些大肉大菜鄉下人家平日裡還是吃得少些,不過自己家漢子是殺豬的,家裡是經常能吃到豬肉的,她也最是擅長做這些硬菜,兩道菜俱是做得肥而不膩,吃起來軟糯彈牙,油潤鮮香。
喬牧提過來的那桶魚蝦,杜玉蓉把蝦撈了出來,做成了孩子們愛吃的香酥蝦,裹了面粉和雞蛋用了足量的油炸出來的,一邊炸家裡的三個崽子一邊守在竈邊上流口水。家裡許久沒吃過河蝦了,可不就新鮮,今日喬牧和江珧帶過來的這些,很是合孩子們的心意呢,尤其是江珧自己烙的那兩沓紅棗豆沙餡餅,還沒開飯就被吃去了大半。杜玉蓉和孩子他爹也一人嘗了一張餅,吃一口就甜到了心裡,直誇贊江珧手藝好。
大伯家裡孩子多,吃飯都堵不上那幾張小嘴,叽叽喳喳鬧鬧騰騰的,江珧吃着碗裡野蔥豬肉餡的餃子,不知不覺笑彎了眼。
他喜歡這樣熱熱鬧鬧的飯桌。
雪兒就坐在她珧哥哥的旁邊,她的小碗裡都是她小嬷給她夾的肉和菜,見她的小嬷笑得那樣好看,又提起凳子往他的身旁貼了貼,小短腿兒在凳子上懸空着撲騰着,連在她腳下立起來咬她褲腿兒的大福都無心理會了。
小家夥胃口畢竟小,吃完一小碗就坐不住了,從凳子上下來想要和大福玩,可大福還在死死盯着飯桌上的大人,不搭理她,所以雪兒就又去逗她的小兔子了,辰哥兒看見了也颠颠兒去找她了。
大伯娘一直給江珧夾菜,他也确實是有些吃不下了,看見他們在和小兔子玩,就跟伯娘說了一聲,徑直去找他倆了。
飯桌上,李德年又喝了一小盅酒,拍着喬牧的肩膀懇切說道:“你也要有一個長遠些的規計,總不能讓人一直和你住在山上。還有打獵或者出去做工也不是能長久的,把夫郎扔家裡也沒有個伴兒,也太冷清了不是……”
他雖然平日裡愛喝幾口小酒,但有個毛病就是,稍一喝多話就多了起來,絮叨個沒完。杜玉蓉原本想攔着他,可見自己的漢子真是酒壯慫人膽,現在竟然敢這樣和牧小子說話了,背過身兒偷偷笑了兩下。她忽然想到,晚上隻剩他們夫妻兩個人的時候,再取笑他一番,也是一個趣事呢。所以她就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搶了漢子的酒盅,任他在這胡咧咧。
喬牧在一旁細細地聽着,他早就停了酒杯,眉頭緊鎖,是把句句都聽了進去,他本也是這樣想的。
李德年喝酒喝得面色愈加酡紅了起來,嘴裡喋喋個不休,忽然拍着喬牧肩膀的手轉而又去抓起了人家的右手,興沖沖說道:“要不你們夫夫倆一起在家養豬吧,鎮上你張叔兒家的親戚開的豬肉鋪子生意做得好,豬養好了不愁沒有門路賣呢!”
李德年幾年前學會了殺豬的手藝,和媳婦兒養豬殺豬,才将日子給過了起來。他腿腳本不利索,不像别的屠戶那樣經常在周圍的村子裡收豬然後宰豬去鎮上或在村子裡賣,而是依靠這門手藝在鎮上的豬肉行裡做事,隻管着殺豬。隻有年底快過年的時候才把家裡這一年養成的幾頭豬殺了在村子裡賣。
上回被他喊來來喬牧家的宴席上坐席的張大隆就是他當年學殺豬時認識的殺豬匠。張大隆和他投緣,就讓他和他一起去了他親戚家開的豬肉行裡當上了殺豬師傅。李德年每天都在這豬肉行做工,每天都見他們要去周圍的村子裡收上十幾頭的豬,所以心裡就有了這個合計。自己家養豬是年底在村子裡賣肉用的,也就沒有做這個生意,現在想來,這對于喬牧他們來說倒是一個不錯的門路呢。
自家的漢子酒喝多了有些說大話了,一旁的杜玉蓉卻清醒:“牧小子,你也别聽你大伯的頭腦一熱就把這當成個路子。最實際的,你跟珧兒住山上,山上老屋的院子又小,都不夠壘起兩個豬圈的……”
也不是她故意潑冷水,山上的老屋因為有些年頭,當初建的時候院子建的小,又因為是在荒涼的山上,是用高高的泥牆圍起來的。雖然老屋的外面有大片的空地,總不能為了養豬還要拆了泥牆,再重新建起來圈起地,山上動工畢竟也不方便。
喬牧靜靜聽着二人的叮咛,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麼,凝眉沉思着。
無人知道的是,他更加确定了心裡的那個計劃,這房子還是要盡早建起來。
為了能早日建新房子,他也該收拾收拾去打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