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金色的霞光把團團朵朵的白雲也染成了橙黃色,鋪滿了天邊的一角,家家戶戶的煙囪裡正冒出炊煙來,祥和一片。
喬牧的大伯李德年從鎮上回來,還沒進家門呢就聽見家裡的幾個小崽子在院裡玩的笑鬧聲。
他手裡拎着一個酒壇子,後面還背着一個竹筐,一邊走進院門一邊喊他的寶貝閨女:“香雪兒,阿爹回來啦!”
剛走進去卻見他侄子喬牧正轉過身來看向他,李德年一時都有些不好意思,讓小輩看見了他這副不沉穩的樣子。
幸好他媳婦聽見他的聲音手裡拎着鍋鏟就從竈房裡走了出來,大嗓門沖漢子喊道:“先去洗手!”
她生怕他又不洗手就去摸雪兒的臉蛋子。說完又瞥見在院子裡站着的大塊頭,無奈道:“得了,這下好了,你大伯回來了,你就陪着他一會兒喝酒吧。馬上也可以開飯了!”
她半下午和江珧一起開始為晚餐做準備,喬牧卻是個閑不下來的,非要幫她幹些活兒不可,可家裡今日确實沒有什麼活兒可做的,一大早上起來都已經讓虎小子們幹完了,所以喬牧硬是又去打了兩大筐豬草回來,還劈完了一大堆柴火。杜玉蓉說什麼也不讓他再幹别的了,于是就派給了他一個新的任務,讓他隻管在院子裡看着孩子們玩就好。所以喬牧就這樣直愣愣地站在一邊上看他們幾個逗小狗崽玩。
喬牧讷讷地摸一摸後腦勺,叫了聲大伯。
江珧剛才在竈房裡揮着鍋鏟炒菜呢,所以沒有跟着大伯娘出來,這會兒也脫下身上的圍裙從竈房走過來,乖順地喊了一聲大伯。
李德年心中歡喜,笑道:“知道你們要上門來,今日去鎮上回來前專門去鋪子裡打了一壇好酒,你陪我喝!”
說罷把酒壇遞給杜玉蓉,又把身後的竹筐卸下來,雪兒早就圍在了阿爹的腳下,此刻正樂呵呵地扒着竹筐瞧呢。
他沒忍住要上手一把抱起女兒,還好瞄了一眼一旁的杜玉蓉,果然見她沖他瞪了一眼,所以趕緊巴巴地洗手去了。
喬牧也早已經習慣了他大伯和大伯娘之間這樣的相處,他有時候也會想,這樣才是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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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的天,傍晚的風已然帶上了些暖意,吹在身上是十分舒服惬意的,喬牧和虎小子就把屋裡的桌凳擡來了院裡,準備一會兒開飯。
竈房裡的鍋鏟還在叮叮響,李德年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帶回來的那壇酒,他平日裡也就這點愛好,一有高興事兒便總想要喝上兩口。
他一邊拆開酒封,一邊囑咐直愣愣站在跟前的侄子去竈房拿兩隻碗出來盛酒。
喬牧三兩步就去了竈房,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他大伯娘在和江珧絮叨:“牧小子看着是冷了些,你也别怕,他若敢欺負你,有我和你蘆花嬸兒給你撐腰呢……”
江珧乖乖地在一旁聽着,本來臉紅地都快要埋進地裡了,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才擡起頭來,見是喬牧,又使勁兒昂起了頭,傲嬌地撅了一下小嘴兒。
……
杜玉蓉見是喬牧進來,先是有那麼一瞬間的局促,不過馬上就又恢複了正常,臉上也明媚了起來。她本就是直率爽朗的性子,她和孩子他爹幫喬牧操辦了親事,自然覺得他們和這個親侄子之間關系又近了一層,那點本來就薄的像層紙似的疏離也就被他們單方面捅破了,無需再忸怩。
她沒有心虛似的把這茬話揭過去,而是一邊擀着餃子皮一邊眉眼彎彎說道:“正說你呢。你呀,以後也是有夫郎的人了,别再像以前一樣總是冷着個臉……”
“人嫁給了你,你可要好好待人家才是。你們兩個齊心協力,總能把這日子過好了……”
大伯娘是真的把他們當成最親近的親人,一點都沒見外,将她想對晚輩們叮囑的話一一叮咛了出來。
喬牧就定在那裡靜靜的聽着,還不時頭一點一點地回應着,讓江珧莫名覺得好笑。
以前江珧爺爺還在時,爺爺很寵愛他,卻是不一樣的方式,他也從來就沒有感受過這種叮咛唠叨,所以也感到新鮮,同時心裡面也感覺到暖暖的。
兩人就這樣安安靜靜乖乖順順地聽着他們的大伯娘念叨了一會兒,最後,也許是她自己也說累了,話頭兒突然一轉,終于問道:“你是進屋來幹嘛?”
喬牧終于讷讷開口:“大伯說讓我取兩隻碗來。”
杜玉蓉聽完頓了一下,随後就轉身從櫥櫃裡拎了兩隻酒盅出來。小小的兩隻酒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