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後的時光裡,每一次與蔡甯川約定商讨合作方案,都成了我倍感煎熬的經曆。他總是對方案内容避而不談,一見面便掏出手機,饒有興緻地念起我發布在微信朋友圈裡的動态,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子,輕輕敲打着我的耐心底線,令我尴尬不已,内心深處甚至笃定他是在故意戲耍我。
“你上周分享的那張街角咖啡館的留影,背景裡擺放的那本書,恰也是我鐘愛的讀物。”最近一次會面,他甫一落座,便熟稔地開啟這般話題,眼神絲毫未曾在桌上擺放的方案資料上停留片刻。我竭力扯動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表面上禮貌回應,心底的怒火卻如被點燃的幹柴,熊熊燃燒,暗自思忖,如果下次他還是這般行徑,我必須向上級申請更換對接人選,否則這場合作怕是永無推進之日。
在一場聚焦跨境物流發展趨勢的行業研讨會上,現場氣氛熱烈非凡。來自各地的業内人士齊聚一堂,每個人都帶着對行業的見解與期望。偌大的會議室裡,人們或圍坐讨論,或兩兩交流,思想的火花在空氣中不斷閃爍。
我小心翼翼地手持資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緩慢前行。周圍的人們或熱烈交談,或專注傾聽,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讨論聲。我像一艘在大海中航行的小船,努力地避讓着周圍來來往往的“船隻”,眼睛不停地掃視着四周,想要捕捉更多有價值的信息。高跟鞋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卻很快被嘈雜的人聲淹沒。人群的熱氣與各種香水味、油墨味混合在一起,彌漫在空氣中。我微微側身,從兩位激烈争論的同行中間擠過去,心中暗自期待能在這紛繁的交流中找到對工作有啟發的思路,就在這樣艱難的“穿梭”過程中,不經意間,我眼角的餘光瞥見蔡甯川正與數位行業資深專家圍坐在一個角落。他整個人散發着一種自信專注的氣場,一改往日在我面前玩世不恭的模樣。此刻的他,眼神中透着認真與執着,侃侃而談。手中的筆不時在紙上圈圈點點,針對新興的跨境物流模式和前沿技術應用,他闡述得條理清晰、頭頭是道,每一個觀點都分析得精準到位,讓一旁的資深專家們也頻頻點頭表示認可。這巨大的反差,令我大為詫異。
會議結束後,我鼓起勇氣攔住他,直接質問道:“蔡總,您一直對方案避而不談,到底是對我的方案不滿意,還是對我這個人有意見?如果是前者,還請您直言,我好修改;如果是後者,那你我之間的合作不談也罷,我讓公司換個人對接就行。”他看着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後露出了認真的神情。
“其實,對于你這個人我早有耳聞,在你過來找我談合作時,我便在圈内打聽過你,我從一開始就認可你的方案。”蔡甯川坐在會議桌對面,身子微微後仰,目光帶着審視,緩緩說道,“隻是我想看看你在面對不尊重和刁難時,會如何應對。做我們這行,合作對象形形色色,抗壓能力和應變能力至關重要。”
我聽後,心中難免有些惱怒,在商務合作中,這樣的考驗方式實在有失偏頗,于是正色道:“所以您就用這種方式來考驗我?這對我來說太不公平了!在合作前期溝通時,這樣的考察方式理應提前說明。”
他連忙坐直身子,臉上露出歉意,态度十分誠懇:“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但從你的表現來看,我很滿意。我們可以正式談合作了。”
從那之後,為了推進項目,我開啟了在南城與溫市之間頻繁往返的空中旅程,有時一周之内就要飛好幾個來回。穿梭在兩座城市之間,忙碌卻也充實,好在我們的合作逐漸步入正軌。
這次合作的跨境物流項目,主要是将他公司的高端電子産品運往歐洲多個國家。全程運輸不僅要保證貨物的安全,還要嚴格控制運輸時間,以滿足德國市場的銷售旺季需求,這無疑是一項極具挑戰性的任務。
我跟秦淵再一次來到溫市 ,項目讨論會上,秦淵滿懷信心地向蔡甯川展示他精心準備的運輸方案。他詳細地講解着每一個環節,眼神中閃爍着期待。然而,蔡甯川從一開始就皺着眉頭,滿臉的不滿意。
秦淵剛講完,蔡甯川就猛地把文件往桌上一扔,聲音提高八度,“你做的?”秦淵點了點頭,“這就是你所謂的專業方案?你根本就沒有搞清楚這個項目的重點!歐洲那邊的海關政策随時都可能變動,你這方案裡對海關清關流程的應對措施如此模糊,貨物一旦被扣,怎麼辦?”
秦淵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試圖解釋:“蔡總,海關政策雖然多變,但我們一直在關注,并且也預留了足夠的時間來應對可能出現的問題。”
“預留時間?你太天真了!”蔡甯川打斷他,“這可不是過家家,每一個細節都關乎着項目的成敗。”
我在一旁看着,心裡明白蔡甯川這是故意刁難秦淵。他平時雖然嚴苛,但不至于如此吹毛求疵。我暗暗歎了口氣,決定出手。
會後,我找到秦淵,安慰他道:“别往心裡去,蔡總就是要求高了些。這方案交給我吧,我們一起調整。”秦淵感激地看着我,“那就麻煩你了,我實在是黔驢技窮了。”
回到南城後,我們沒日沒夜地研究資料,與歐洲當地的物流團隊溝通,深入了解海關政策、天氣狀況以及運輸路線的實時情況。我仔細分析每一個可能出現的問題,并制定了詳細的應對策略。
終于,新的方案完成了。我與秦淵再次飛往溫市,拿着方案走進蔡甯川的辦公室,他正坐在辦公桌後,看到我們進來表情嚴肅。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向他闡述方案。蔡甯川一開始還是面無表情,眼神犀利地盯着文件。突然,他打斷我,問道:“方案誰做的?”
我微微一怔,随即鎮定地回答:“蔡總,這個方案是我和秦淵一起做的。在他之前方案的基礎上,我們又進行了很多優化和完善。秦淵前期做了大量的調研和分析工作,我主要是在細節和應對策略上做了補充。”
蔡甯川挑了挑眉,“哦?真的是一起做的?怎麼個一起?是沒日沒夜的那種嗎?”他的語氣裡帶着一絲懷疑和嘲諷。随後,他臉色一沉,大聲說道:“你們這個方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