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菲将成衣堆裡唯一一件嫩粉輕衫取出,衣料薄如蟬翼輕若無物。
荟如單純,甚是不解:“這輕衫穿着倒不如不穿。”
的确如此。
可偏生那人信箋寫道:歡歡若是穿上它,或許無論如何克制,我都不會停止。
她搞不明白男人如何想的,直至某夜真的将它穿在了身上,那時她才曉得,似有若無若隐若現在這種事情上,沖擊力到底有多大。
荟如将送來的衣物悉數放進了櫃匣,留下一套明日小皇爺選妻的時候穿:“據府上的下人說,今天柔惠去了集市給二小姐采買明日穿戴。”
柳芳菲伸手撚着桌上的粉色長袍,眉眼淡淡:“以為攀上了小爺,竟不曾想被耍了個團團轉,現下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小皇爺,自然得認真對待了。”
“不過柔惠并未買到合适的,司徒一說昨日起黔州城的布莊就已經閉店了。”
打着回鄉過年的旗号,實則是被那位爺命令了關門的。
柳芳菲了然,她記得張微生上次進入清歡苑後就被司徒一給帶走了,約摸着至今都被關着,等她連同趙瓊華與柳鸢兒一起處理。
她起身往妝奁處挪動兩步,将頭上珠翠取下,一頭長發散在雙肩,舉手投足萬般風情。一想起明日要離了素輿見人,拿着銀梳的手輕微發抖。
上一世所受的屈辱與磨難,明日便要給個交代了。
趙瓊華,柳鸢兒,張微生,一個都逃不了。
隻是,她低估了趙瓊華母女的無恥與陰險,沒想到第二天醒來後,自己被鎖在了屋内。
荟如守夜,習慣卻極其的好,睜眼後天還未大亮。念及今日除夕,又逢小皇爺選妻,于是起身出門去取熱水給小姐梳妝。
然而打開門栓,無論如何用力,這門都紋絲不動,打不開。
她有些慌張,叫來趴在地上熟睡的司徒二一起推門,依然毫無進展。
無奈之下将柳芳菲喊醒:“小姐,這門可是被人故意鎖住了?”
“難不成這門還能自己鎖上不成?”
說話間,柳芳菲已經将衣衫換好,未施粉黛的臉看似清湯挂面,不若傅粉之後那樣白皙,可襯得那雙小鹿似的眉眼更顯明亮,楚楚動人。
粉色長袍下的薔薇提花錦衫,襯得人清麗溫婉。鬓發绾起,插入發簪,随意又優雅。
當然,此時的柳府正堂,熱鬧非凡。
小皇爺擇了柳府選妻,當初下的告示是适齡女子無論身家地位,都可參加。于是這日,全黔州城有意願的女子都聞着風兒來了。
柳老爺在門口迎客,無論是誰都笑臉相迎。
黔州氣候養人,來參加選妻的姑娘都生得貌美,身段兒誘人。本就年輕穿得又極為靓麗紮眼聚在一起說說笑笑,自是惹得坐在素輿上的柳鸢兒一陣眼熱。
昨日讓柔惠上街買今日妝束,一無所獲。前些日子爹爹給的绫羅綢緞又被柳芳菲悉數拿了去,自己身上這身朱色長袍還是半年前母親幫她趕制的,穿洗了不知多少次。
想到這兒,看向那些姑娘的臉色更為不好,眼裡盡是陰鸷。關了一個柳芳菲,竟不曾想還有一群狐媚子與她争小皇爺!
正堂外傳來腳步聲,柳老爺耳聰目明,聽着這有力的聲響也知曉是那人來了,立刻撥開人群上前迎接。
見柳老爺如此心急,各位姑娘也都意識到了什麼,噤聲朝門那方望去。
柳鸢兒坐在素輿上看不真切,一個勁兒地讓柔惠替她拾掇衣襟,勢必要将最好的一面在小皇爺面前展示出來。
“推我到最前面。”
出其不意的偶遇,最能激起男人的興趣。
尤其是現在的她柔弱且可憐。
柔惠這些日子成天推着素輿伺候柳鸢兒,也是練出了一些力氣。聽到要求後,立馬撞開了不少姑娘,推着素輿往前奔去。
甫一抵達門口,險些與來人相撞,幸得對方眼疾腿快,像是避瘟神那般嫌棄地往旁一躲,那素輿便順着大力徑直栽倒了。
柳鸢兒被甩了出去,以一個怪異難說的姿勢砸在地上。周遭眼神落在她的身上,還伴随着聲聲嗤笑。
柔惠吓了一跳,柳老爺臉色也不好看,沖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将人扶起。
柳鸢兒心中憋着氣,可現下人多隻得忍住,擡眼坐好又是笑意盈盈。
隻是,她沒想到,坐在正堂之上,自己爹爹俯身恭敬的人竟然是那位小爺……
“怎麼是你!”
她氣急,見到那張眉色淡淡的臉,便想起前天夜裡他給自己的那瓶藥油,還有從嫩肉裡鑽出來的那些蟲。
“鸢兒,閉嘴!”
柳老爺冷呵,“今日是小皇爺選妻的大日子,你若是想鬧那便出去!”
“爹爹,你分明知曉!分明知曉,鸢兒的腿就是因為這個人才受傷的!”
“柳二小姐的腿難道不是因為去清歡苑偷東西被罰跪才受傷的?”
司徒妄冷冷掀眉,“柳老爺子靠着一身正氣在商多年,讓柳府在整個天下都赫赫有名,可眼光算不上好,找個夫人帶個手腳不幹淨的女兒嫁進柳府,還是非颠倒,着實有辱門風。”
柳老爺現在恨不得掐死柳鸢兒,隻得賠笑:“都怪在下教育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