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院門前,輕輕叩響院門。
開門的,是一個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
在得知沈也是來給虞洲授課後,他将沈也請進了門。
沈也與他對視了幾眼,職業素養讓她覺得,她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我叫昀止,請學士稍等片刻,我進去回禀殿下。”
沈也安靜地站在門前等着,她四處打量着苓清院的環境。院子雖不大,卻打掃得十分幹淨,有花有草,環境十分清幽雅緻。
沈也的目光停在了最東邊的那間屋子上,她瞧着那是院子裡最大的一間屋子,她本來想着那應該是虞洲平日裡修行的地方。
可是屋前怎麼堆着這麼多柴火?
沒等她繼續看清楚裡面的環境,虞洲便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來看我了!你的小腹——可還痛?”
沈也尴尬地扭開頭,輕咳了兩聲,“多謝殿下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那便好。”
沈也轉過頭問他:“那殿下呢?”
虞洲彎起唇角,眉稍爬上一抹喜悅,“你是在關心我?”
沈也的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殿下是我的學生,我自然應當多多關心殿下的身體狀況。”
虞洲聽出了她話裡話外的疏離,還有她想要與他保持距離的意圖,可他眉梢的喜悅沒有離開,他依舊彎着嘴角,“我很好。”
“那便開始上課吧。”
兩個時辰的教學過程中,昀止進書房去送過四次茶水。
每進去一次,他心中的疑惑就多幾分,他覺得書房裡的畫面一次比一次詭異。
沈也打機關槍似的教着拂郎語,兩個時辰裡,虞洲沒有露出一點倦意,他一直眼含笑意,不知是對知識的渴望,還是……
“好了,今日就到這兒吧。”沈也道。
沈也收拾好書案上的書便打算離開了。
虞洲走到她的面前,“吃了晚飯再走吧。”
“不必了。”
她捕捉到他眸底的失落,她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随後她淡淡開口地問他:“吃什麼?”
聞言,他眸底的失落被喜悅所替代。
那喜悅,幾乎要從他的眼底溢出來了。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他留下這句話,步伐輕快地“蹦”出了屋子。
在他看不到的身後,她望着他的背影,眉間和嘴角都漾開笑意。
走出屋子的那一刻,她迅速斂去眉間和嘴角的笑意,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
她沒有想到,剛才自己猜測的,院子裡最東邊那間最大的屋子,不是虞洲修行的地方,而是一個大廚房。
難怪屋子面前堆着這麼多柴火。
望着屋頂升起的煙火,她在心中暗自笑道:院子裡最大的房子,竟是一間廚房……
霞光灑滿天際的時候,虞洲将沈也請到桌子邊。
桌子上一共擺着八道菜,雖然都是素菜,可每道看起來都很好吃。
沈也眼底劃過一抹驚訝,“這些……都是你做的?”
虞洲自豪地點點頭。
“你快嘗嘗。”
沈也夾起一塊藕片送進嘴裡,又脆又甜,清爽可口。
“怎麼樣?”
她評價道:“很好吃。”
聞言,虞洲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讓昀止也坐下一起吃。
沈也認真地嘗了每一道菜,她沒有想到,虞洲做飯居然這麼好吃。
飯後,沈也和虞洲走在河岸邊。
沈也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虞洲很開心。風拂過她的發梢時,她突然開口問他:“在南台觀過的這麼開心,為什麼還要請旨入宮?”
他側過頭望着她,眼神清澈認真,“因為我想經常看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向後退了一步,“不早了,我先去回去了。”
他朝她走了半步,“我送你。”
“不必了。”轉身時她補充了一句話:“今日學了這麼久,你身子還未完全康複,好好歇着吧。”
“好。”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一步一步地跟在她的身後。
霞光撒在沈也和虞洲的身上,映照着她臉上的淺淺笑意和他臉上的濃濃笑意。
夜晚,沈也坐在書案前,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句話。
她今日去南台觀,不僅僅是去給虞洲授課,她是帶着另外一個目的去的。
在河岸邊時,她問他為何要請旨入宮學習。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有心入局。
她發現虞洲與虞昭有幾分相似,在衆人面前,他們二人都喜歡“藏拙”。
平日裡,在衆人眼裡,虞洲才學疏淺,基礎薄弱,能力遠遠比不上皇兄皇姐。可她今日單獨教他學拂郎語時,他分明學的又快又好。
她從袖子裡抽出一塊帕子,小心翼翼地帕子展開,帕子中央靜靜地躺着一粒黑色小藥丸。
這顆藥丸,是她趁着與虞洲做晚飯時偷拿的。
她認得這藥,乳香丹。
她将藥丸放在鼻子邊輕輕嗅了嗅,确實是熟悉的味道。
在楊鶴引府上時,她吃過這種藥。
那時她受了蘇依沫的折磨,身上有許多傷口,回了楊府,靈秀每日給她送來的藥,都是乳香丹。大夫說過,乳香丹有活血化瘀,消腫生肌的功效。
而且,乳香丹與風寒藥不可一同服用。
但是昨日周繹說過,虞洲是染了風寒。既然染了風寒,為何要服用乳香丹?
看來,虞洲這是在有意隐瞞自己的病情。
墨已經完全幹了,沈也小心翼翼地将書案上的紙疊好,裝進信封裡。
虞洲啊虞洲,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