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辭躬身道:“父皇,這些日子四弟一直勤學苦練,兒臣想同四弟切磋一番。”
沈也裝作不經意,将視線落在虞洲身上。
他——真的會功夫嗎?
在她的印象中,他不會。虞辭分明是在胡說,她時刻關注着幾位皇子公主的動向,她怎麼不知道虞洲這些日子苦練武術。
虞洲擡眸望着虞辭,臉上挂着笑:“臣弟不過是學了些三腳貓的功夫,如何能與皇兄相比?”
“不如改日再切磋吧,四弟身上的傷可還沒有好。”虞昭勸道。
“是啊,改日吧。”虞銘也附和道。
他受傷了?
沈也想起,上次她從南台觀帶回來的乳香丹,那是活血化瘀用的。
可她從未發現他的身上有外傷。
“無妨,不過是兄弟間的切磋罷了。”聖上笑道。
此言一出,虞洲便不可再推辭。虞銘和虞昭皆不再說話。
虞洲和虞辭兩道墨色和秋葵色的身影站在了擂台中央。
“四弟,讓我看看你的實力。”
一聲響亮的鼓聲落下,虞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踢向虞洲的腹部,虞洲連忙後退,但虞辭的速度太快,虞洲隻能勉強用手臂擋住這一擊。
即便如此,虞洲還是被震得退後了幾步,手臂上傳來疼痛,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
虞辭卻并未打算停手,他緊接着又發動了一連串的攻勢。
虞洲左躲右閃,勉力招架,但明顯處于下風。
虞辭招招緻命,根本沒有打算放過他。
下一瞬沈也看到虞辭的一記重拳直奔虞洲的面門,虞洲險險低頭躲過,但虞辭的另一隻手已經迅速抓住了虞洲的衣領,用力一甩,虞洲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塵土飛揚。
虞洲掙紮着站起身,喘着粗氣,嘴角流出鮮血。
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鮮血。
虞辭眼中滿是嘲諷,“再來。”
沈也緊皺着眉頭,她朝聖上那個方向望去,聖上氣定神閑地坐在席位上,饒有興緻地看着擂台上的兩個人。
聖上根本沒有要阻止他們二人的意思!
他在等什麼?
等虞洲拿出自己真正的實力嗎?
就在虞辭要再次向虞洲發動攻勢之前,沈也快步走到聖上面前躬身道:
“聖上,皇子們切磋比試,點到為止就好,臣瞧着四皇子明顯不敵三皇子,不如比試就此作罷?”
虞昭也起身為虞洲求情:“父皇,兒臣也覺得比試可就此作罷。”
“聖上,臣以為沈學士的話有道理,今日臣等已經領略了皇子們和拂郎勇士的高超武藝,到此即可。”
沈也沒想到,許章明也會站出來為虞洲說話。
“父皇——”
聖上打斷虞辭的話:“好了,辭兒,洲兒,今日的比試就到此為止吧。”
沈也松了一口氣,虞洲強撐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沈也隻能趁着虞洲沒有看她的時候,偷偷地瞟幾眼,看看他的傷勢。
虞辭回到聖上跟前,開口向聖上讨要賞賜:“今日兒臣赢了拂郎勇士,赢了四弟,父皇,你要給兒臣什麼賞賜?”
聖上笑着站起身,他的一隻手扶在了虞辭的肩上,他大拇指上的綠色扳指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然而,沈也分明瞧見,那笑容未及眼底,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冷意:“辭兒,你今日确實表現不錯,去吧,去藏書館抄寫《孝經》,抄一百遍。”
虞辭擡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父——父皇——您這是何意!?”
此話一出,沈也、虞昭和虞銘皆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
這虞辭實在是有勇無謀,莽夫一個。在聖上面前逞能,對自己的兄弟毫不手軟。自以為會得到聖上的青睐,殊不知他的行為讓聖上看到他身上的殘暴與不孝。
“你抄了,自然就懂了。”聖上收回手,回到了席位上。
“是,兒臣遵命。”
沈也站在烈日底下,身上是熱的,心卻是冷的。
皇宮這個地方,處處是危機,處處是算計。
聖上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今日之事,他的默許,無論誰赢,他都可兩方受益。
他想借虞辭的手試探虞洲的實力,又想借虞洲的手打壓虞辭。
今日打壓虞辭,虞辭隻會更加厭惡虞洲,他的日子隻會更難過。
沈也快要走到院門口時,熟悉虛弱的聲音叫住了她。
“阿也——沈學士。”
沈也閉上眼又睜開眼,轉身回頭後,她換上了一副平靜的表情。
她的語氣禮貌又疏離:“四皇子,你不去太醫院看病,來我這兒幹什麼?”
他上前一步,她随之退後一步。
許是他嘴角未幹的血迹刺痛了她的雙眼,她迅速将落在他身上的視線移開。
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在擔心我,對不對?”
她颔首道:“四皇子,若無事,臣就先告退了。
她轉身向院子裡走去,看不到身後落寞的身影。
虞洲的眸底湧起失落,随即他奮力扯出一個笑容,“沈學士,是我太冒昧了,今日的事——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