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對開大門的山神廟裡傳來稚嫩的喊聲，一個梳着雙垂髻的娃娃，風風火火地從廟裡沖了出來，頭也不回地提着小裙擺，往山下跑去。

他一邊跑，小嘴巴裡一邊還念叨，“臭師兄、壞師兄……”

此山名為佘靈山，有一廟宇立足其上，傳有數千年之久，得喚佘靈山神廟，寶殿中唯供奉一佘靈山神。傳說，因有佘靈山神的庇佑，佘靈山及其方圓數百裡内，得保太平、風調雨順。

每日上山祈福的人不在少數，雖然天色尚早，但已能看到些許人影。

一正往山上走的大娘，恰巧看見了往下走的娃娃，大喊道，“诶，小林牆！跑得這樣急做什麼，當心摔了！”

小林牆被叫停，看清了來人，緩慢步伐與大娘接近。

他點頭朝她緻意，“李大娘早……”

“诶，好孩子——怎麼這麼急啊？摔了可怎麼辦？吃飯了嗎？沒吃的話，我這裡有大餅，還是熱乎的……”她說着就拿出一塊來。

林牆沒說吃，也沒說不吃，松開攪在一起的手指頭，老實地接過李大娘給烙的餅，道了聲謝謝。

小林牆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穿了一身水綠色的繡花小襦裙，腰間用幾根明黃/色絲縧纏着，手上戴了一隻透亮的玉镯，淺色的小鞋子在裙裾下若隐若現。

李大娘高興，這樣乖巧有禮、長相可人的孩子，誰能不愛？何況還是住在佘靈山神廟裡的娃娃。

李大娘自家也有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她看得出林牆的興緻不高，畢竟這個歲數的孩子，脾氣都寫在臉上。

她語氣溫和地問他，“又跟你師兄吵架了？”

林牆：“……”

這不吭聲，看來就是了。

李大娘摸/摸他的頭，“乖孩子，有什麼事，同你師父、師兄好好說說，你師父師兄是好人，都是為了你好的……”

都是為了我好？什麼都是為了我好！哼！行林牆牆一點也不贊同這句話。村裡的人就隻會說師父師兄們的好話，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對待自己的！

他不想再聽李大娘說話，撇開她的手，麻溜地往下跑去。

後面的李大娘扯着嗓子，叫他小心台階，他也當作聽不見，反而拐彎躲進沒人的樹叢裡。

他收了大餅，搖身一變，竟然變成了一顆小石頭，噔噔噔地敲着石階滾下去……瞧見的人不多注意，隻當是一個小石頭順着台階滾了下來。

小林牆找了個沒人地方變回了人形，跑到集市上，東逛逛西晃晃，遊蕩了大半天。

他玩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歇腳，突然想到小胖說過，他家的來财好像要生崽崽了，于是又變成了小石頭噔噔噔地去了小胖家。

林牆一到小胖家，就見小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小胖。”林牆的聲音尚且稚氣，像鳴翠柳的黃鹂。

小胖人如其名，長得胖乎乎的，他驚喜地轉過頭，“林、林牆，你怎麼來了……”

林牆走進，這才看清小胖手裡的什麼，是一隻尚且睜不開眼睛的狗崽。

原來是小狗崽崽，來财已經生了！

一條大黃狗趴在一旁，恰好被小胖的擋住。它累地倒在一邊，不停地用舌頭舔舐着它的孩子們。

林牆也蹲了下來，“哇——這些都是來财的崽崽嗎？”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狗崽，原來這麼小，眼睛都睜不開，肚子還圓鼓鼓的。

林牆一靠近，小胖就臉紅，他手捧着來财的孩子，點了點頭，“剛生的……”

林牆眼睛裡冒星星，一臉期待的看着小胖，“我可以摸/摸嗎？”

小胖有些局促，他擦了擦來财的崽崽，遞給了林牆，“給。”

林牆手裡捧着小小的生命，“哇——好暖和，好小……”他數了數，來财一共生了八隻崽崽，不由地感歎，“來财好厲害……”

“錢小胖，你爹回來了嗎——”就在這時，兩個孩子的身後傳來響亮的女聲，原來是李大娘回來了。

小胖的母親，就是早上與靈牆說過話的李大娘。

小胖還在一隻一隻地擦着來财的孩子，突然聽見他娘回來了，激動地捧着狗崽，沖到他娘面前，“娘，你看！”

李大娘：“诶呦，來财都生了！我今早看都還沒什麼動靜，以為要到明日去了，我去看看……”

李大娘被小胖領着去看來财，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林牆？你怎麼在這裡？”

林牆興奮地舉起狗崽給李大娘看，像是捧着什麼珍寶一般，“大娘，你看，來财生崽崽了！她好厲害！”

娃娃長得玲珑剔透，笑起來更是好看。

李大娘心動，“诶喲，你這麼喜歡，等我養到差不多大了，給你送一個去……”

林牆高興極了，恨不得現在就抱走，“真的嗎？”

但是他忽然想到他上一個小寵和上上一個小寵，和上上上一個的結局，就洩了氣，“算了，還是不要了……”

李大娘也不勉強，笑道，“你常來看就是了，這小狗崽長得快得恨，一天一個樣。”

三人又照看了會兒來财和小狗，等時間也差不多了，李大娘招呼着小胖，讓他幫忙打下手做飯。

李大娘對着靈牆道，“林牆，時間也不早了，你再不回去，一會兒天就要黑了，改天再來看啊……”

林牆依依不舍地看着狗窩，“我不回去，我今天離家出走了……”

李大娘笑了，一兩個月總有那麼一次，林牆跑下山來玩，說他自己是離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