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住這裡吧,攬月閣的五樓不招待一般人,尋常人上不來,其它東西更不會來招惹你……”
“哇——”這房間十分寬敞,擺設華麗奢侈,珠簾翠幕,绫羅绮麗……看得靈牆合不攏嘴,絲毫不覺得花沅君的話有異。
他覺得攬月閣的大廳裝飾得已經夠奢靡了,沒想到房間裡更是誇張。
靈牆合上了嘴,将黎木放在了一處搖椅上。
那搖椅不知是什麼木頭,隐隐散發着香味。上面的坐墊是一塊柔軟的金絲線枕頭,上面的圖案花團錦繡,靈牆看着眼花缭亂。
他一将黎木放在那塊枕頭上,黎木就陷進了進去。
花沅君按住黎木的脈搏,将自身靈力徐徐渡到它的體内……
“這幾天,我會定時來幫它疏導靈力。”花沅君拿出一個小小的琉璃球,“這個東西可以掩住它身上的妖氣,你在這裡也會很安全……”
靈牆乖乖地收下了,“謝謝,可是你為什麼要給我這個?為什麼要帶我們來這裡?”
“……就當作是我對你的補償。”問題可真多。
“哦,好,謝謝。”靈牆摸了摸光滑的球面,莫名有些高興,這個哥哥不知道還是姐姐的人,原來是個好人。
花沅君做完這些,推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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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弦絲竹,靡靡之音。攬月閣的夜生意才剛剛開始。
“诶呦——這位姑娘,都跟你說了,攬月閣的五樓不招待,你就别上去了……”鄭媽媽的那一股味,老遠都聽見了。
花沅君安置好了那兩個小東西,尋着鄭媽媽的聲音找了過來。
“找事”是個紅衣女子。
“你們這上面有古怪!”對待妖,方霍離可以做到冷漠無情,但是對待人,就不行了,“這位大娘,我隻是上去看看,我乃陳隴方氏,方霍離,是個——”
“除、妖、師。”花沅君悠然開口,扶着紅欄杆站在上方,“好久沒聽到這幾個字……”
方霍離盯着來人,這人什麼時候來的?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花沅君!原來你還在啊……”鄭媽媽揪着帕子,連忙跑了過來,“這位姑娘是我們二樓的房客,她非要上五樓,還将那些看守打了下去,我實在是攔不住啊……”
花沅君瞥了一眼樓梯左右被打倒的看守,“真是沒用……”他拍了拍鄭媽媽道,“把那些人扶下去吧,這裡我來處理。”
“诶诶,好好好,交給你了……”鄭媽媽拈着帕子走了。
“陳隴方氏,很久以前可是個除妖大世家,”花沅君上下掃視方霍離,“怎麼你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你知道?”方霍離自主忽視了男子的後半句,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聽說除妖師,更别說他們陳隴方氏是除妖世家這種說法。
“呵,當然知道。”花沅君憶起往昔,當年他修行不夠,被陳隴方氏的人追着打,皮都差點讓人扒了……
方霍離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讓我上樓。”
“呵呵,我們攬月閣别的規矩沒有,就是不準‘凡夫俗子’上五樓,”花沅君眸子微垂,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陳隴方氏不過一群雞鳴狗盜、搶掠豪奪之徒,你、覺得你配嗎?”
“你胡言亂語!”
“呵呵,我胡言亂語。這是我的酒樓,我的人不讓你上去,你就打了他們。你不過仗着你那點武力,就想強行上去,這不是搶掠豪奪又是什麼?”
“是他們攔我在先,也是他們先動的手。”方霍君雙目圓睜,她隻道這世上會有不知道陳隴方氏的,還是第一次見如此辱罵家族的人出現。
“他們盡職盡責,攔你是應該的,打你更是活該……我們這不歡迎你這樣的客人,”花沅君一甩長袖,語氣已是十分平和,“你走吧。”
“你!”方霍離直覺這人不對勁,可是她卻從這人身上察覺不到一點妖氣,就連剛才出現的那一點、她此前一直追尋的一人一狗的氣息也消失了……難道他們離開了?
“怎麼不走?哦。”花沅君僞作恍然大悟的模樣。
“是要我退租住的房錢是嗎?去找鄭媽媽要吧,”他嘲弄道,“要多了,算我給你耍戲的賞錢……”
方霍離氣得說不出話,璇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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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沅君連着幾日給黎木疏導紊亂的靈力,這期間黎木總是斷斷續續的醒來,好在終于是平複了下來。
“嗯……我估計要不了明日,你的小狗就會醒了。”
靈牆就趴在黎木旁邊,他看看黎木,又看看花沅君,“明日嗎?太好了!”
他正準備戳弄他的小狗,花沅君把靈牆拉到了桌子邊,“坐。”
“沅君哥哥,怎麼了嗎?”靈牆眨了眨他的大眼睛,這幾天花沅君的良善态度,已經讓靈牆認為花沅君是個大大的好人了。
“……”花沅君取出那隻金钗,小心翼翼地用紅布墊着,放在了桌上,“現在,你可以說了吧。”他花沅君是第一次如此耐心,對待除了沅君以外的人,要不是他可能是沅君的師妹,也有可能是師弟……
“哦,你說這個呀。”靈牆掂着腳坐上了凳子。
“這支發钗是四姐姐送我的,嗯——我記得,那天我剛弄丢了我的雪兔,正難過着呢,四姐姐就把這子金钗送我了。”
花沅君:“……”
“……”靈牆眨了眨眼睛。
“……沒了嗎?”花沅君問。
“哦,對了。師姐還跟我說,這隻金钗她設了法,隻要我戴上這支發钗,就可以想象自己變化成世界上最美麗的人的模樣!”當然就是他師姐了。
花沅君:“……”
遠在佘靈山的四師姐又打了個噴嚏,難道是小六在念自己?
“但是我的靈力不太夠維持,隻能變成少女模樣,我記得四姐之前這麼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那你師姐有沒有提到我,”花沅君指了指自己,“柳葉青。”
“柳葉青?你不是叫花沅君嗎?怎麼又叫柳葉青了?”
“柳葉青是我以前的名字,花沅君是你師姐、也就是你四姐的名字……”他眼底流光,透過那隻發钗,像是在回憶什麼。
原來四姐姐還有其他名字呢,靈牆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花沅君眉頭緊鎖,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雙眼變成了豎瞳,“你當真一次都沒有、聽到過你師姐提過這個名字嗎?”
靈牆斂眸低下頭,不知怎的,他竟然覺得面前的人有些可怕,“抱歉,沒有聽過。”
“……”
花沅君忽然仰天大笑,眼淚都擠出幾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其實,在知道點翠金钗現在的主人,不是沅君的時候,他就已經隐隐感受到了。
為了找到沅君,為了吸引沅君看到自己,他特意在最為富庶的興安城、他們初見的地方,乃至王城都開了“攬月閣”。他還特地改了自己的名字,為的就是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攬月閣”的老闆叫花沅君!
呵呵,可她終究沒來。
“……”靈牆看着發瘋似大笑的花沅君,更加害怕,他笑什麼?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嗎?
“那個,沅君哥哥,你這麼問,一定是認識我師姐,可以問一下,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嗎?”
花沅君站起身收了笑,斜眼看他,語氣冷漠,“我為什麼告訴你?想知道,自己問你師姐去。”
“那你把金钗還我!”面對着起身準備離開、還不忘帶着金钗的人,靈牆伸出了手。
“……”花沅君緊了緊手裡,将裹着紅布的發钗扔給了他。
靈牆接住,将連帶着紅布的金钗收回了手镯,總算是回到了他手裡了。
花沅君正欲開門之際,還是問了句,“你師姐現在叫什麼?在哪裡住……”
靈牆撅嘴,“我為什麼告訴你?想知道,自己問我師姐去!”誰還沒有脾氣了。
“是嗎?”花沅君笑了,随即推門出去。
當懷裡抱着黎木,被花沅君從攬月閣的後門趕出來,在夜晚的巷口吹風的時候,靈牆明白了一個道理——
不管是人還是妖,都要為自己的言語付出一定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