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你好,嘉哥哥,我叫林牆。”
“叫我嘉慶就可以了……”嘉慶将人迎進了一間小房,“實在對不住,廟裡能接待客人的房間隻有這間了。”他說着為靈牆沏了杯茶。
靈牆倒是不介意,他接過茶盞,“冒昧問一下,你們為什麼要帶這個……”他指了指臉上。
嘉慶摸了摸臉頰,戴習慣了方巾,他都快忘了臉上還有這個東西的存在了。
“廟裡早晚要熏一次艾草,戴上沒那麼嗆人,”少年取出一塊三角巾,“雖然你可能不會被感染,但是誰也不知道這疫病是通過什麼傳染人的,在人多的地方,你還是帶上比較穩妥。”
靈牆道謝收下了,“你怎麼知道我不會被傳染?”
“我能感覺得到,你不是一般人。”
“……”靈牆确實不是人,他禮貌地嘬了一口茶,“疫病,是什麼很難治的病嗎?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嘉祝徐徐道來,“疫病是會傳染的疾病,一個多月前,臨近的幾個村裡突然爆發了疫病,起初人們隻是咳嗽,并不在意。直到半月前,一批村民相繼死亡,大家這才開始注意到事情的嚴重性……山下的村民很多因為某些原因、陸續離開了這裡,但仍有一部分人選擇留下來。如你所見,廟裡因為接待病人,緻使得這裡都躺滿了人,可我們能做的卻隻是延緩人們的痛苦……”
“啊,這,就沒有什麼辦法嗎?找大夫看看?”
“找過了,沒用,這疫病不是尋常藥能夠治的了的……不過,”隔着帛布都能感受到少年的崇敬之意,“我師父他人已經下山去了,相信很快就解決的!”
“你師父?”
說起師父,嘉慶的眉眼都挂上了喜色,他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對,我師父很厲害。”
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态,嘉慶尴尬地掀了的三角巾,淺淺地抿了一口茶,很快又将三角巾放了下去。
隻這一瞬,靈牆仍是看到了他的模樣。
少年鼻頭圓潤,一雙眼睛溜圓,面容清隽可人,讓靈牆無端想到他之前養的一隻白兔。
“抱歉——你說你是來尋人的?”
“是的是的!我來找山神廟的侍司……”
侍司在這裡是指管理山神廟的人。
在佘靈山,靈牆的師父就相當于侍司,但是大家并不這麼叫,他們總是師傅、老師傅的喊……可能是地方叫法不同吧。
這是他從花沅君嘴裡聽到的。
嘉慶略表遺憾,“抱歉,永嘉山神廟的侍司就是我師父,他早早就下山了,可能解決不了此次疫病,他是不會回來的……”
“不不不,是我太自私了,這裡有這麼多人需要侍司,但我卻隻想着自己。”
“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不必為難。”
“……那你知道洗髓丹嗎?”靈牆滿眼期待看着嘉慶。
少年搖頭,“抱歉,這個我沒聽說過。”
“好吧,還是謝謝告訴我這麼多。”
**
許久才走到永嘉山,卻被告知侍司下山了,靈牆也不氣餒,他決定自己去尋找侍司。
靈牆白天上的山,傍晚了才下來。
他依着記憶,去找千裡馬和黎木,卻并沒有在原本藏匿他們的樹叢發現他們。
這處有肥草,千裡馬又被拴着,他們怎麼可能自己離開呢?
他借着餘照,發現了一個碎掉的小人泥塑,走進幾步,果然在濕軟的土地上找到幾雙不同與自己的腳印。
那腳印專門踩在長草的地方,撥開才能看見。
這把靈牆氣壞了。
有人的腳印,樹上又無繩子掙/紮的痕迹,一定是有人強行帶走了千裡馬和黎木!
那偷馬車的賊,甚至專門沿着原有的印迹,把馬車駕出去,延伸出去的車轍印光明正大地斷在通往上山的大路上,跟其他的印迹混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來。
這條大路向上是山神廟,向下通往村落,可他下山的時候并未看見有馬車經過,别說馬車,人都沒有幾個。
靈牆試着順着山路向下走去,忽然在路中/央發現了一個澄黃的果脯,這顆果脯看着眼熟,分明是曬幹了的黃皮果!
他臨走前,在車輿上給黎木塞了許多的零嘴,這黃皮果就是其中之一。
靈牆走了數丈遠,果然又發現了一個。
這應該是黎木留下的,可憐他渾身無力,卻還要一路留标記。
四下裡無人,靈牆不再躊躇,久違地變成回了一顆小石頭,噔噔噔地向下滾去。
待靈牆跟着一路的痕迹抵達村子時,已經月上中天,而沿路的果脯零嘴早已經沒有了。
瘦小的身子背後是倔強的影子,他拿出一提燈籠,挨家挨戶地找尋黎木和千裡馬的蹤迹。
蟬蟲在黑夜裡不安眠,促織依然在跳它的求愛舞。
天無絕人之路,靈牆在一家小房院門口聽到了一聲驢叫。
“!”是千裡馬的叫聲。
靈牆沒有立刻敲響那家門戶,他想了想,尚不清楚偷驢的有多少人,先看看比較好。
于是他吹熄了燈,踩着人家門前的一顆矮枯樹枝,翻上了人家的院牆。
别看靈牆個子不高,好歹還是個小土精,這點身手他還是有的。
今晚月色不明,小院裡停着一輛馬車,雖然看不大清,但估計就是靈牆他們的那輛。
按理說偷偷車賊在将車運回了窩點後,會清點髒物——也不知道黎木是否還藏在馬車裡。
院裡還站着兩個人影,一個男人正抱着千裡馬的驢頭。
“李二娃,拿刀來!”男人說道。
“爹,不是說明天拿到鎮子上去換藥嗎?”這是一個青年的聲音。
“這驢是個犟種,今晚不殺了它,咳咳,明天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咱們偷了人家的驢!快去拿刀!”
“哦,好。”那忙不疊地去柴房裡拿刀。
男人本來用繩子綁住了驢嘴,不知道怎麼的,那繩頭竟然被那頭驢給磨破了。
“把油燈和盆子也給我拿來——”男人用繩子又在千裡馬的嘴筒子上摻了數圈。
千裡馬許是知道了男人的意圖,在聞到了靈牆的氣味後,越發地躁動,上蹿下跳,想直接給男人來上一腳。
那男人也不是吃素的,偏巧躲過,幾下又綁了千裡馬的一雙前足,千裡馬應聲倒地。
“驢啊驢,怨不得我,咳咳,我倒不要緊,可我那老父親、可憐的娘和内人得了疫病快不行了,我本不想殺你,隻想拿你和這輛馬車去換藥錢的,咳咳,偏偏你要喊要叫,怨不得我,怨不得我……咳咳,你放心,我宰的畜生沒有幾十也有上百了,保證讓你死得幹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