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先生的意思是,洗髓丹,如今已經沒有了嗎?”連千年前的修仙世家都少有的高階洗髓丹,在修仙世家都成話本裡故事背景的現在,哪裡還有洗髓丹?
屈枕風沒有答他,隻道,“距今最近的《伏蜚記》中記載,永嘉山神曾經出手幫助玉泷鳴山解決了蜚獸的問題,為了表達感謝,玉泷鳴山上的仙門,送了一顆高階洗髓丹與永嘉山神。”
“永嘉、山神……”靈牆聽着感覺像是在聽話本子一樣。
但靈牆這一路走來,大多看都是一些廣為流傳的修仙妖精怪志小說,寫山神的他還未曾見過。當然他看得也不算多,像屈枕風說的《伏蜚記》,他就沒聽說過。
對于山神的了解,靈牆尚處于自家的山神廟。
他家住在佘靈山,家裡就是山神廟。
廟裡日/日供着的也是一位山神,香客們日/日前來磕,師父大師兄他們日/日都要拜……
有時他犯了錯,大師兄還會按着自己的頭,要自己跪在山神像前。
因此靈牆覺得,山神像不過死物一件,沒半點用處。
而所謂的山神,不過是人們心願寄托所幻想出來的。
當然,靈牆從來不敢當着大家的面說這種話,那樣還不得被大師兄抽死。
靈牆向來不服,這個年齡,心事不寫在臉上,也要從嘴裡蹦出來。
“屈先生,這個世上真的有山神嗎?”
屈枕風看出了靈牆的疑慮,他略作思忖,說道,“我未曾見過山神,卻相信祂是存在的。我認為的山神,是一座山所誕生的思想化身,祂大概有形體,也或許是有神無形,甚至可能一直萦繞在我們身邊……而祂存在的使命,就是保護這座山的生靈,守護山所處在的轄地……”
屈枕風語頓,瞧見靈牆聽得雲裡霧裡,又道,“山神畢竟聽着虛無缥缈,你也不必太過在意,書中雖然沒有記錄永嘉山神将洗髓丹放在了何處,但你不妨找到永嘉的侍司問一問,或許會有收獲。”
“果然嗎……還是要找到侍司才行,”靈牆歎了口氣,支起胳膊,撐着臉,“我聽因為疫病的事,大家對侍司頗有微言,但侍司大人仍然還在各村奔走。我想碰碰運氣,才來到了灣水鎮,不過侍司大人似乎還沒有到這裡,又或者已經走了。”
“林姑娘,那你對這疫病有何看法?”
“我見過病人得疫病,面黃肌瘦,渾身無力,味覺不顯,神智不清,常常伴有咳嗽……隻聽說到現在也沒個解決辦法。”
“林姑娘心地善良,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還在想,我打算再找人打聽打聽侍司的下落,為了黎木,我總歸是要試一試……”黎木現下被靈牆安置在客棧客房,一層樓之隔,靈牆隻要璇身上樓,拐個彎就到了。
“是嗎……”屈枕風若有所思。
“說起來,屈先生,去世的人是你哪家親戚,我要不要去拜祭——”
靈牆話未說完,永賀大着嗓門就回來了。
“師父——我回來了,東西都在這裡。“永賀力氣大,提了滿滿四/大袋子,徑直扔在了靈牆腳邊。
”喂!你看着點扔!”
袋子裡都是撚細的藥粉,裹了兩層不至于漏出來,但被永賀這麼一扔,擠壓的藥味鋪面而來。
靈牆嗆的咳嗽兩聲,聞到了苦楝花、艾草,薄荷之類的氣味,“你故意的!”
永賀拍拍手,佯裝聽不見。
“永賀,别鬧了,收起來。”
永賀性情乖張,但屈枕風的話還是聽的。
靈牆用手扇了扇,“屈先生,那些是?”
“驅蟲用的。”
“需要這麼多嗎?”這得是多大的蟲子……
“師父,何必跟她廢話,這丫頭隻會礙事。”永賀同屈枕風交換了個眼神,将東西堆在一旁,拍拍手,特意坐到了二人中間。
“我才不會礙事,我可厲害了!”靈牆還是第一次遇到說話毒辣、把他貶得一無是處的人。
“嘁。”
靈牆氣得站起來,“你你你不要小看我——屈先生,你不是來這裡有事要辦嗎?我來幫你!别看我個子小,我會用符紙!”
“你還會用符箓?”永賀表示不信,要靈牆使一個給他看。
靈牆就要拿出來,屈枕風制止了他,“……正好我缺人手,那就有勞林姑娘幫忙了。”
“不客氣,包在我身上。”靈牆拍拍自己的胸膛。
“師父!”永賀情緒激動,眼神卻帶着得逞的笑意。
靈牆,永賀二人吵吵嚷嚷,屈枕風隻當孩子間的打鬧,随他們去了。
夜晚。
三人回到了下葬白老爺大兒子的那個小山坡。
“我們為什麼要晚上出來?還是來這裡……”白天下過一場小雨,路面有些塌軟。
“撅墳墓這種事當然是要晚上來幹。”永賀嘲弄道。
涼風習習,黑夜裡,靈牆手中的燈忽明忽滅,“什、什麼?”
“屈、屈先生,我們該不會真的要——”靈牆害怕地扯了扯屈枕風的袖子。
屈枕風摸了摸他的頭,“永賀,别鬧林姑娘了,快撒藥粉吧。”
“膽小鬼。”永賀嘴裡罵着,手裡不帶停,解開一個藥包,直接站在人家今天剛下葬的墳頭包上,轉了一圈兒,給整個墳頭上都鋪一層藥粉。
“……”
永賀不覺有異,拍拍手上的粉末,跳了下來,“怎麼了?看着我做什麼,還有三包呢。”
他提起地上的竹籠燈,搖曳的火光在他臉上跳舞,背後的墳包都印着他的影子。
“……”
“……”好歹還是尊重一下死者吧。
下過雨的空氣微微濕潤,使得氣味更加濃烈,淡淡的香灰味被藥草味遮個嚴實。
屈枕風給他收拾了一個較小的藥包,“林姑娘,你在那裡也撒上一些吧。”
“好的。”靈牆從屈枕風的口中得知,這白家老爺和他有一些遠親關系。
他此次來到灣水鎮,一是為了送葬,二是為了調查白老爺大兒子的死因。
“啊,不是說得了疫病嗎?”靈牆差點摔倒。
“小心路滑——”屈枕風稍稍撐住了他,“你應該聽說過各處的藥館,在賣一種據說能夠治疫病的藥吧。”
“這個我知道!我曾親眼見過,那一副藥下去,整個人都精神了,比術法都管用……”
但是,普通的藥怎麼可能有出那種效果?
“人是看着精神了,也有力氣了,卻還是透露出疲态——實不相瞞,我正四處調查此次疫病……”
這疫病最早開始于一個月前開始。
因為平嘉向來雨季多雨,今年尤盛!
即使有河道分流,但個别村子依然遇到了水患,以緻淹死了一些牲畜和糧食。
天氣越來越熱,那些未經處理的牲畜屍體腐爛發臭,随水逐流……人們喝到了不幹淨的水,鬧肚子,發了疫病。
一開始人們隻是按着尋常疫病的藥方抓藥,畢竟曾經鬧過這樣的事,多少有些應對手段。
但喝了十天也不見好轉。
直至病死了人,大家這才開始慌了。
不久後,藥館裡開始大肆售賣說是能夠治疫病的神奇藥包。
“我在那藥包裡發現了一種蟲子的碎片遺蛻,因為是褐色,又混在碾碎的藥材中,且數量很少,所以看不清。起初我以為是蟬蛻的碎片,直到我看到因疫病去世的屍體上,突然也出現這種類似的遺蛻時,我開始懷疑那藥包有問題……”
褐色的遺蛻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