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賀,你怎麼來了?你、你不是、不是很讨厭我嗎……”靈牆雖然被人提住了領子,但人家永賀畢竟又救了自己一次,他也不好跟人家要求太多。
“不,我不是永賀,我叫永喜。”身後的男人沒有跟上來,前面卻出現一群人攔路。
多數人衣衫不整,披頭散發,仿佛還在睡夢中。
他們低着頭,行将就木地朝着二人的方向行進,兩條手臂空靈靈地搖擺着。
月亮東斜,拉長了永喜、靈牆二人的影子。
“永、永喜?”
“是。”永喜皺眉,随即換了一條路。
永喜?不是永賀嗎?
靈牆一頭霧水,“那你認識永賀嗎?”
“認識。”永喜扭頭,這條路也被圍堵許多人。
“哦哦——”靈牆驚得差點跳下來,“那你們是什麼關系?為什麼長得那麼像!永賀與你又是什麼關系,你們……”
靈牆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永喜隻淡淡地應了他句,“兄長。”
永喜擡頭望了望月亮,再有一個時辰左右,天就該亮了。
那些人行屍走肉般,卻有目的地堵在他們通行的巷道,像是引導他們往特定的路線。
如此多的人,如此大的陣仗……這感覺——那蜚像是将整個鎮子上的人都控制了起來!
“兄長……你們、你和嘉慶嘉祝,還有永賀都是兄弟,所以才長得這麼像?”
“是的,你抓緊我——”
“什麼?”
既然下面走不通,那就走上面。
永喜幾下飛身上檐,踩着黛青的瓦片繞過那群人。
靈牆聽話地抓住永喜的衣袖,用一隻手攀着他的手臂。
靈牆俯瞰街道,見人們如同白日一般在路上行進。
可他分明看到檐下的人眼皮半阖,顯然沒什麼意識,他們明明夠不着,仍然伸着雙手揮舞,似是要抓住他們。
靈牆咽了口唾沫,回了回神,“那個金、永喜,你為什麼要救我?我不認識你诶,難道你也是屈先生的徒弟……”
徒弟?
他不認識永喜,但若永喜是屈先生的徒弟,那永喜救自己就有理由了……
靈牆心中忽然冒出一個驚異的想法,像跳躍的珠子,被一根細線串連成串。
嘉慶曾經說過,他師父侍司大人,正四處找尋治療疫病的方法,而恰巧同為兄弟的永賀和永喜是屈枕風的徒弟,而他們也是跟着師父……
“……屈枕風、屈先生是永嘉山神廟的侍司嗎?”靈牆問出這種話,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嘉慶、永賀、永喜三人長得極為相像,怎麼能讓人不生疑?
可他昨天還在和屈先生讨論洗髓丹和永嘉侍司,屈枕風看起來——
“是。”永喜答應得幹脆。
“……”靈牆卻沉默了。
前面沒路了,而牆下卻蹿聚了一群人頭。
永喜自掌心向天空射出一團火球。
他們現在四面楚歌,永喜一個人,畢竟孤掌難鳴,他需要等師父他們過來。
他正欲轉身,突然感覺一股疾風襲來——
他側身以左,一把閃着銀光的大刀,擦着他臉而過。
永喜後撤兩步,差點從牆上摔下去。
手持大刀的男人嗓音極為沙啞,口裡像含/着一口痰,“把他給我,把他給我……”
他張開大嘴,嘴角裂開到臉頰,口中赫然是一隻粘血的蜚,卻比那隻脖子粗的大蜚,要小上一半。
每當看到這種場景,靈牆都要嘔吐/出來。
就在他慶幸隻有一隻,而且還不是那隻大蜚蟲的時候,從牆下竟然爬上來兩個人。
他們口中執着相同的話,随後裂開了大嘴,紛紛朝着靈牆、永喜兩人撲過來。
見勢不妙,永喜甩出兩隻靈火球,飛身下檐,踩着下面的人頭疾行而過。
那三隻蜚蟲也不是傻的,長須一鞭子打散靈火球,操縱着人體,緊跟在永喜身後,跳了下去……
……
三隻蜚蟲徑直将永喜和靈牆趕到了一處封閉小巷。
而小巷的盡頭,就是那隻等待着他們的大蜚蟲。
它換了具身體,操縱着一具男人的身體,嘴中嗚咽道,“把你手裡的娃娃給我,把你手裡的娃娃給我!”
男人裂開了嘴,上下颚的骨頭撐不住蜚巨大的身軀,發出斷裂的聲音——那蜚蟲爬出來點,淩空甩了兩鞭子,身子似乎大了些。
永喜靈牆二人腹背受敵。
饒是永喜身手再敏捷,可身上拖着個“包袱”,前後四“人”又不知痛覺、不要命似地朝他襲來,他終究是落了下風。
永喜帶着靈牆,堪堪躲過他們揮舞的大刀,扔出去的靈火球卻對他們毫無傷害,靈力消耗得也越來越快。
他和靈牆身上都挨了幾鞭子,他的腿上更是被一隻半大的蜚蟲咬了一口。
“永喜,你放下我吧,他們是沖我來的……”靈牆聲音發顫,他也害怕,這蟲子這麼惡心恐怖,但永喜為了自己傷得這麼重,他實在是痛心不忍。
早知道,他就應該留幾張符箓用的。
“不,我領了師父的命令,就一定會護你,師父他們會來的——”
為首的大蜚蟲發出慘厲的嘶鳴,其餘三隻也發出了持續性刺耳鳴叫。
咚咚咚,遠處傳來幾千人的腳步聲,全鎮子的人比肩接踵,幾乎湧到了這條小巷,後面更是大排長龍。唯在巷尾,給永喜靈牆二人留了一小塊地方。
甚至巷尾一牆之隔的另一頭都圍滿了人。
永喜受了傷,靠着靈牆,倚在身後的牆面,這下真的是進退維谷了……
忽然,天邊金光閃閃,一張巨大的蛛網,鋪天蓋地地罩下來。
霎時間,此方天地亮如白晝。
蛛網帶着威壓,壓得所有“人”都跪倒在地,那幾隻蜚蟲更是被壓出了□□。
永喜也不例外,被生生壓出了一口血。
“永喜!”靈牆拖着永喜坐在了地上。
“喂,你們倆堅持得可以嘛……”上方傳來的聲音。
靈牆仰首。
原來是永賀。
“永賀!”
“起來……趕緊走,我支撐不了多久……”
永賀站立于牆頭,一手運轉靈力,一手架着屈枕風。
靈牆立馬就明白了,這張蛛網是靠永賀的靈力支撐起來的。
但永賀運轉起來似乎十分困難。
靈牆低頭看了看永喜,又仰頭望着永賀,目光掃過永賀身旁虛弱的屈枕風,與他對視一眼,心裡五味雜陳。
“屈先生……”靈牆抿起唇,滿是不解,他眼裡挂着委屈,有一/大堆問題想問屈枕風。
隻這一眼,屈枕風也看明白了。
“林姑娘……”
“師父、來了……這是怎麼了?”永喜扭頭,自己傷勢不小還不忘詢問屈枕風的情況。
靈牆其實也奇怪,之前屈先生還好好的,現在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呵呼——我沒事,你們快走吧……”屈枕風聲音無力,金光照在他臉上也不顯精神。
永賀額角溢汗,“别聊天了!再不走,一會兒不是師父先流血死!就是我靈力枯竭而死!”
這金色蛛網,是屈枕風特意蟲山神廟裡帶出來的。
它喚作“百蛛”,是《伏蜚記》中永嘉山神用于抓捕蜚時,所用的神器。在抓捕詭蟲邪物時有奇效,對部分修煉生體也存在一定的影響。
“百蛛”須得以純精生體靈力催發,上一次使用這個的人,還是永嘉山神。
永賀能夠催發“百蛛”,全是憑有屈枕風的血作媒介。
永賀、屈枕風二人立于蛛網正中,相互依靠才勉強支撐着這張蛛網。
靈牆垂下眼眸,按下滿心的疑問,忍着痛到打顫的手臂,撐着永喜擠進人群中。
這巷道三面圍牆,唯一道出口,還被蜚蟲控制的人堵了個嚴實。
幸而這些人在“百蛛”壓制下接連跪倒,做不出反應,否則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出去。
“嘶咕——”
大蜚蟲腔室裡發出嘶鳴,它複眼緊盯着靈牆,一個尚且弱小的至純靈體,就在面前,它哪裡會讓到手的鴨子飛了?
那蜚頂着蛛網的威壓,噴/出一口□□,披着人體的血液,從男人的嘴中爬了出來……
“百蛛”威力強大,卻要配适施用者,永賀不熟練,隻将蛛網的效用發揮了十分之一。
“嘶咕——”又是一陣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