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懷憫會認識完全是一個意外。
但是現在仔細想想,這個意外又好像是一件必然會發生的事。
六年前。
高三下學期,我參加完集訓,被我媽強行塞進Z大附中實驗班,三年1班。
實驗班隻是說得好聽罷了,其實就是換了個名字的重點班。
1班的教室在實驗樓,我原來上文化課的地方在綜合樓,這兩棟樓在附中基本上是呈對角線分布的,可以說一個天南一個地北。
雖然還在同一所高中,但我到了那邊,以後大概就連去食堂吃飯也遇不到原來的同學了。
附中有四個食堂,其中有一個離實驗樓很近,因為很多老師去那邊吃飯,我們以前是從來不去的。
這就算了,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班主任竟然是我舅舅,周女士的親弟弟。
聽說1班原來的班主任年紀大了,春節期間生了場病,提前退休了。
我舅跟我一樣,也是被趕鴨子上架的。
其實我和我舅關系還可以,但他是個超級姐控,從小到大什麼都聽我媽的,周女士讓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
這不相當于我媽在我身上裝了一個人形監控嗎?
這對于一向自由散漫慣了的我來說無異于天塌了。
出門前周女士還反複叮囑我,能進這個班的要麼品學兼優,要麼非富即貴,總之沒幾個我能惹得起的,讓我收收脾氣,别再像以前一樣一言不合就跟人大打出手。
我再三保證——
呵,怎麼可能,我非常不爽地讓我媽把嘴閉上。
事實證明,周女士确實有點刻闆印象了。
在她的三令五申下,我也有些掉以輕心了。
我以為高中生涯最後三個月,頂多就隻是枯燥一點,無聊一點,我已經做好了來這兒坐三個月牢的準備,不曾想轉班第一天,就撞見1班的學生在一間空教室打群架。
為什麼這麼确定就是1班的人呢?
因為整棟實驗樓就這一個班,其他都是各種實驗室,機房,辦公室什麼的,據說是為了給這群尖子生營造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以免他們被普通班的學生影響。
這間教室的窗戶上貼了報紙,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聽聲音打得挺狠的,基本拳拳到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沒人呼痛,連聲悶哼都沒有聽見。
倒是時不時傳來幾句罵人的髒話。
除了我,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還站着另外一個男生。
我從這兒路過的時候他正好在點煙。
他姿态随意地靠在走廊外側的欄杆上,表情更是淡定得像個聾子。
要不是他的氣質擺在這兒,我會以為他是個放哨的。
看到我,他摁打火機的動作一頓,剛蹿出來的藍色火苗又瞬間縮了回去。
他啧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收起那根沒點燃的煙,沖裡面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