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崽子異口同聲,可把張秀蘭稀罕壞了,都笑出鵝聲了。
小崽崽們沒什麼耐性,完成任務很快就跑開,玩起院子裡曬得苞米粒來。
張秀蘭才朝往屋裡進的陸北北回了下頭,表情微變,“閨女啊,這不過年也不過節的,怎麼突然回來了?”
“孩子們想姥姥了,所以就回來了呗……”陸北北聲音一停,她注意到被堆在六門置物櫃頂的幾樣補品盒子。
包裝亮麗十分顯眼,一看就價格不菲,這麼貴重的物品能出現在自己家裡,那是相當稀奇的事。
不知想到什麼,陸北北忽然問道,“我婆婆來過了?”
張秀蘭别過頭,眼神明顯閃躲,“沒有呀,這孩子,你婆婆不是在南方做生意嘛。”
陸北北朝張秀蘭邁了兩步,“媽,您是不是知道我要離婚的事了?”
‘離婚’兩個字震得張秀蘭身子一僵,她快速瞥一眼院外還在玩耍的孩子,轉過來拉住陸北北的胳膊,“瞎說什麼!離婚是能随便說的?祖上積了多少德才讓你嫁進那麼富裕的家庭,當初媒人找來的時候咱們母女高興成什麼樣子啊?誰得了瘋症的才會想離婚!”
張秀蘭越說越激動,陸北北胳膊被攥的生疼,心裡也不得勁起來。
她知道母親為什麼這樣反對。
父親跟人私奔後,她們母女被村裡人欺負得太慘了,現在她要離婚,在母親看來就是自尋死路。
陸北北抿了抿嘴角,扶着母親往外走,“媽,現在年代不一樣了,我希望自己事可以自己做主,以後再有人來咱家送這麼貴重的禮物,您一定不能再收。”
“什麼自己的事?媽聽不懂,你别再說了!”張秀蘭是個很膽小的人,遇事總是逃避,此刻她還像不知道陸北北想法似得問道,“我女婿最近怎麼樣?找到正經工作了嗎?這次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啊?”
“媽,他怎麼可能跟我一起……”
陸北北剛邁出門檻,聲音就被外面兩個婆子打斷。
“呦,還真是秀蘭閨女回來了呀?”
是陳婆子跟她妯娌,倆人大搖大擺地站在張秀蘭家門口,見陸北北她們出來也不收斂,反而笑聲更大。
“我說什麼了?我說什麼了!之前你們還說秀蘭有福,說她丫頭嫁進平北市區當闊太太了,有屁用?這還不是被休回來了?”
她妯娌一臉誇張相,“啊?是休回來的啊?”
陳婆子嫌棄地隻撇嘴,“可不咋地,人啊就是要認命,她家風水不對,母女倆都留不住男人!”
張秀蘭臉皮薄,這會兒已經被損的眼眶泛淚,陸北北不忍心,就挽着她胳膊勸,“媽,我們先進去吧,中午我給您做飯吃。”
桃村這幾個婆子嘴特别損,當年她剛嫁出去的時候,陳婆子就嫉妒,到處說邊楚打她,說把她娶回家就是當下蛋雞。
這次估計是她婆婆來家裡那天聽說了她想離婚的事,可算是抓着笑柄了。
可張秀蘭卻不想回屋,她瞪着陳婆子,聲音顫抖道,“你們不準造謠,我閨女不離婚!小邊對我閨女好着呢!”
陳婆子倆人一愣,緊跟着,卻爆發出更大的笑聲。
“秀蘭啊,你可長點心吧,你親家都找到家裡來了,還不想面對現實呢?”
“她就這樣,前幾年還騙咱們說自己男人是去南方賺錢,後來才承認是跟女人跑了!”
張秀蘭被陸北北攥着的手冷的跟冰塊一樣,她還在堅持,“我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閨女,你跟她們說,說你不會離婚!”
“媽……”陸北北又生氣又心疼,一顆心被扯碎成餃子餡了。
“可别為難孩子了,不離婚她為啥自己帶着娃回來?”
“說的就是,以前每次都是帶着你女婿回來的,就怕顯擺不着!”
張秀蘭氣得渾身都哆嗦了。
陸北北能聽見母親嗓子裡細細的嗚咽聲,她實在看不下去,緊咬着小白牙,決定硬着頭皮再幫母親撐一次腰。
“你們别再欺負我媽了,我愛人今天是有事才沒能來,”陸北北站到張秀蘭身前。
“诶呦喂,可别替你媽遮掩了。”
“就是,俺們都懂!”
“可不是,”陸北北一挑眉,故意學着電視劇裡最膩歪的叫法說,“我家親愛的對我可好了,知道我自己出門可惦記了,說不定他現在忙完了正在往這兒趕,說不定順路還得給我媽選買禮物呢!”
‘親愛的’三個字,在這個年代可是不常見。
陳婆子和她妯娌光聽着臉上都發燙。
“你信嗎?”
“俺不信。”
她倆一唱一和,笑得前仰後合。
“不信算了,”陸北北懶得跟她們多說,準備帶張秀蘭回去。
可就在她轉身的前一刻。
一道低沉又好聽的嗓音躍然而起。
“親愛的,我來晚了。”
兩個婆子的笑聲戛然而止。
陸北北猛一回頭。
邊楚站在門口,手裡還拎着四桶金裝麥乳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