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不用見了,倒是四皇子的母妃——麗貴妃洵芳宮裡的描金帖子來得蹊跷,細想來回神,籠絡之意,昭然若揭。
太後撂下話時,正挑弄着腕上佛珠,檀木珠子劈啪作響。
“哀家已經替你回絕了,麗貴妃心機深沉,居心不良,她那邊少來往。”
說完狐疑地撇她一眼,問她:“你沒跟麗貴妃那邊來往吧。”
李明月閉目搖頭,太後這才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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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那日,裴小侯爺快馬加鞭的急奏,附帶着五皇子的信物,一并送至禦書房聖上案牍。
秦佑澤一幹人等死裡逃生,活捉殺手,危機解除,現已到了上京城外緊鄰縣城的禾陽畔,不日就抵達上京。
留下議事的大臣一改愁顔,丞相大夫高呼萬幸,天佑皇子,聖上合上信紙,龍心大悅,喜不自勝,一連說了三聲好。将大臣們遣退後,明黃袍角掠過蟠龍柱,高聲吩咐。
“來人,快把消息告訴靜妃!不不,擺駕昭陽殿,朕親自去跟靜妃說!”
說罷便快步行出,太監領事蘇維東提醒聖上,“陛下,靜妃娘娘正在皇後娘娘處兒呢。”
“也好也好,皇後也在,那便去椒德宮!”
“遵旨,擺駕椒德宮——”
太監急忙小跑擡過轎攆,蘇公公小跑着跟上,卻轉頭給他的徒弟往西面使眼色。小徒弟連忙點頭,悄不做聲落到行隊最後,向洵芳宮溜去,剛拐過遊廊,就瞧見洵芳宮的灑掃宮女提着水桶往這邊張望。
皇帝的聖駕行至椒德宮門前,“陛下駕到——”
皇後頭梳高髻,穿着并不十分張揚,織金鳳紋羅裝,端莊淑慧,賢德溫和。她與皇帝少年夫妻幾十載,後宮莺莺燕燕,照單全收,個個以禮相待,恩威并施,母儀天下。
身坐椒德宮主位,她正與靜妃說着話,聽到皇帝來了,訝然起身迎接。
“陛下萬安。陛下怎的這時過來了,還一身汗,可是有什麼急事兒。”
“不是急事,是好事!”
皇帝看向一旁行禮的靜妃,連雲髻未見金钗,不施粉黛,淡色宮裝襯得她溫婉出塵,柔弱依人,隻是連月的憂慮平添憔悴。
“愛妃快快平身。愛妃,老五有消息了,安然無恙,已經到了禾陽,明日就能回宮!朕想着得趕緊把好消息告訴你,蘇維東說你在皇後這兒,正好,朕便趕緊過來了!”
靜妃雙眸含淚,不敢置信地确認,“陛下說得是真的嗎?澤兒真的平安回來了!”
“娘娘,陛下哪兒能騙您啊!這是剛遞上來的裴小侯爺的急奏,老奴都給帶過來了,您瞧。”
皇帝摟過靜妃的肩膀,将她擁入懷中,“朕說的都是真的。”
皇後見她無措,便接過蘇維東帶來的奏書細讀,又将信物拿出,端詳良久後,眉頭舒展,也笑道:
“妹妹放心吧,本宮替你仔細瞧過了,佑澤平安無事。真的是太好了,妹妹這段時日寝食難安,人也憔悴不少,如今總算能放下心了。”
“皇後說得對,你這段時間睡得不好,吃的也少,得好好補補。老五回來看見他母妃這個樣子,叫他心裡怎麼好受。蘇公公,傳個太醫,叫他好生給靜妃調理,藥材補劑都需用上好的,不必計較份例。”
靜妃擡起手絹,壓在濕潤的眼角,道:
“是臣妾無用。臣妾知道,這些日子陛下心裡也不好受,臣妾卻無法寬慰陛下。娘娘掌管六宮事務,操心勞累,臣妾不但幫不上忙,還拖累娘娘替臣妾打點。陛下、娘娘的恩情,臣妾感激不盡。”
皇後微笑,勸解靜妃。
“你身為娘親,擔心自己的孩子乃人之常情,本宮怎會怪你。都是自家姐妹,是本宮應該做的。”
皇帝瞧着她們姐妹相稱,妻妾友善的樣子,挺着肚子,滿意撫須。
皇後寬宏大方,從不善妒,雖無所出,這些年卻将阖宮打理的井井有條,滴水不漏,對他的寵妃也關懷照顧,退避忍讓。
而靜妃書香門第出身,善詩書琴樂,溫柔解意,隻是性子柔弱,沒什麼主見,但也沒什麼野心。
若将來老五即位,皇後靜妃各居東西二宮,也稱得上和睦。
隻不過老五已及冠,宮妃要好生挑選,皇帝端詳着皇後端莊的姿态。
若王氏再出一個皇後,是不是皇恩過剩。太後那邊,之前也意有所指,儀和的女兒豆蔻當年,可那丫頭的性子冷淡執拗,不是容人的主兒,免不了事端……
老五回來後,這兩方制衡的局面一時半會兒解不了,不急于一時定論。隻是老四那邊,這次做得過頭了。
皇帝渾濁的眼蒙上陰霾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