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除了嚴肅的祭祀儀式,當然也有放松的活動。
朝臣們放假回家,嬴政輕松下來,聽曲看舞,很是自在。
扶蘇不被父親允許在場,便去将後宮中的小家夥們一個個領過來給父親拜年。
嬴政放松地坐着,受了孩子們的禮,命他們各自坐下。
寺人們忙擺支踵,依禮數,孩子們該坐在下位,但扶蘇道:“阿父,我們到你身邊坐,好嗎?”
嬴政向來是讓扶蘇在自己身邊坐的,旁的孩子在他這裡雖然不比扶蘇受重視,但他還不至于偏心到如此地步,容不下别的孩子親近自己,聽聞此話,便笑着點頭道:“來。”
于是,嬴政便被孩子們包圍了。
扶蘇刻意往外坐了坐,讓嬴高坐在父親身邊,既方便同父親說話,還能照應底下的弟妹們,嬴月則在中間坐下,也承擔了一部分照顧孩子的任務。
孩子們少與父親接觸,雖然挨着他坐下,卻還是有些拘謹,不知道該怎樣開口說話,隻瞪着眼睛,用好奇、崇拜、仰慕的眼神看着父親。
嬴高亦是如此,但他注意到了扶蘇遞給自己鼓勵的眼神,握着拳頭給自己打了打氣,想着自己打了幾百遍腹稿的話,緊張地開口道:“阿父,我……大兄說,大父很忙……”
“嗯,是有些忙。”嬴政注意到了他們之間的小動作,頗覺欣慰,為了讓孩子們放松些,他輕聲笑道,“不過好在有你們大兄替寡人分憂,也有歇息的空。”
父親的回應給了嬴高信心,他接下來的話更流利了:“大兄很厲害,不但能幫阿父,也能照顧我們。”
嬴政肯定地笑道:“是啊,你們大兄是最好的。不過,你們現在好生學着,将來定然也能替阿父和大兄分憂。”
在秦國,即便是王族公子,将來沒有功勳,也沒資格享有爵位。扶蘇将學宮辦起來,讓公子們都去那裡學些本領,将來不但能為國效力,也是給自己謀個前程。
嬴政同意扶蘇辦學宮,隻是為着方便王家子弟讀書,并未想這麼長遠。今日細思,他覺得很不錯,這個學宮要長久辦下去才好。
由此往長遠想來,秦國雖有泮宮,到底不夠,貴族公子們還是在家中單獨請先生,枉費了那些好老師隻能教幾個學生,更不知他們會教出些什麼樣的學生。
想要為秦國培養更多的人才,還是得在這方面下功夫。
嬴高忙連連點頭:“我們會的!”說着他還推了推身邊的将闾。
從将闾開始,公子們一個接一個,紛紛向父親表示,他們會努力學習,将來替父親和大兄分憂!
嬴月敏銳地察覺出些許不同尋常,但以她現在的認知,還不足以意識到父親這話的深意。
見公子們都表了态,她也忙領着公主們表态。
不論兒子還是女兒,他們的雄心嬴政照單全收,他還仗着自己胳膊長,伸手過去揉了揉扶蘇的頭。
扶蘇便笑道:“雖然都是先生們教得好,我不該居功,阿父,我還是想厚着臉皮要份賞賜。”
嬴政點點他,笑道:“你素來最會得寸進尺,說罷。”不過不等扶蘇開口,他緊接着又向其他人道,“别同你們大兄學,這可不是好孩子該學的。”
即便是再小的孩子,也不會将這個話當成是嬴政對扶蘇的嫌棄,面對扶蘇,孩子們都露出了羨慕又崇拜的眼神。
大兄這樣與父親親近,令他們羨慕,但能做到這樣的親近,他們又都打從心底崇拜,畢竟換到他們身上,他們不但做不到,更加不敢。
扶蘇沒有接父親後頭的話,隻是笑道:“阿父,我想請您每月撥冗查一查我們的書,免得有人偷懶,那樣将來咱們秦國可就少了一個可用之才,豈不是可惜?”
嬴政一聽這話便知長子的用意,往常他倒有心多關心一下底下的孩子們,隻是一忙起來就給忘到腦後去了,這就導緻他一年之中也見不了幾次孩子們,能定個時間,一塊見一見他們自然不錯。
隻是……
嬴政看向他的長子,這孩子對于身邊之人,總是事事周全,到自己身上,他反而總是會忽視。
少不得,隻能由自己這個父親多替他操些心,往後再多教教他了。
嬴政還發散了下思維,他們秦國幾代先君,再沒有這樣的人,扶蘇難道是随了母親那邊?
但想想楚國人一向的性情,嬴政更加覺得不可能了。
這邊想着,并不耽誤嬴政口中道:“你不是定了每月兩次許他們休假,查你們的書,就也定在這兩個日子罷。”
扶蘇隻說了一次,但嬴政有意替他在姊妹弟兄跟前漲漲面子,又給多添了一次。
扶蘇笑着行禮:“多謝阿父。”
嬴高等人也跟着道:“多謝阿父。”雖然他們之中有些人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件什麼事。
但意識到的除了将要被查工課的忐忑,還有能被父親注視到的驚喜,當然,也少不了對大兄的感激。
父親實在太好說話,又有扶蘇的鼓勵,拜謝完,嬴高就忍不住道:“阿父,我們還有一件事要求您。”
嬴政随口道:“何事?”
嬴高道:“學宮如今隻有教文的先生,過了年,我們想要學武,請阿父再給我們指幾位先生。”
“大秦男兒,不能是文弱之輩。”嬴政贊賞道,“你們能如此想,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