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單教我們這些人嗎?”虎牙侍女脆生生地開口問道。她身旁的侍女見狀,胳膊輕輕撞了她一下。
沈嫽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她面色未顯,神色如常笑道:“大家都是姊妹,怎可能厚此薄彼,我會盡我所能,毫無保留地教諸位。”
看衆人沒有接話,沈嫽又接着道:
“諸位姊妹,以後相處日久,若大家有不便之處,盡可私下向我吐露,我定盡心竭力,争取為大家排憂解難,大家勁往一處使,公主才能無後顧之憂。”
言罷,沈嫽向大家行了一禮道:“沈嫽在這謝過諸位了。”
“哎呀,這可使不得!”
“是啊,使不得!”
衆人一時間有些無措,向來隻有她們向别人行禮,從未有人向她們行過禮。
“若諸位不嫌棄,十日後就由我來教習。”沈嫽神情認真道。
丹鳳眼的侍女對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行了一禮道:“多謝沈夫子。”
衆人聞此也笑盈盈行禮道:“多謝沈夫子。”
沈嫽扶起大家:“是公主的意思。”
衆人一愣,緊接着道:“公主仁德寬厚,我等不勝感激。”
*
午時的梆子聲響。
沈嫽端了碗醒酒湯,這兒的食材匮乏,與在楚王府所食的醒酒藥相形見绌,但聊勝于無。
她悄聲進入帳中,見公主已穿戴好坐在案幾旁,青荇站在公主身後替她揉着頭。
沈嫽将醒酒湯呈上:“公主可要喝些醒酒湯?”
公主點了點頭接過來,小口小口喝着。
沈嫽看着公主那麼難受,心中不适,跟了公主那麼多年,從未見她晚起。
“待會兒跟我去見一見山君公主的随從,既然她們不來見我,那我便去見她們。”
沈嫽試探道:“公主近日勞累,不若後日,待把一切修整好再去?”
公主看向沈嫽,眼中帶着戲谑的意味:“阿嫽如此精确到後日,可是有什麼事?”
沈嫽一怔笑道:“果然什麼都瞞不住公主,我去取醒酒湯的時候與女使們交談了片刻,确是有些事情要告知公主。但是擔心您勞累的心不假,此心天地可鑒。”
“好啦,莫要貧嘴,說吧什麼事。”
沈嫽看公主不似晚上回來時般頹喪,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女使們希望能與家中人通書信,暫排苦思。”
“通書信?”公主重複了一遍,細細思索。
“此事不易,我們這一路走來,有的傳舍破敗殘缺,有的傳舍皆是老弱仆役,平日官信都憊懶,更何況私人書信?”
沈嫽點頭道:“正是這個理,可若是西域與大漢能通私人書信,進一步擴大博望侯的互市之路也不是不可能,此舉恰似抛磚引玉。”
公主眼睛一亮:“胡人到長安貿貨需要過所,而漢人隻能在特定處交易,随時面臨驅逐的困境,若真能夠擴大互市,不可不謂是利民好事。”
沈嫽道:“此事需得細細思量,況且陛下是個多心的主兒,必須要讓陛下看見切實的利益,還得備下萬全之策。”
公主忙令青荇拿來輿地圖,鋪展在案幾上,視線随着她手指的地方移動,神情越發激動。
她手向着圖中一處指道:“此地是絕佳通商要道!”
沈嫽道:“擴大互市之舉不能急于一時,不光要陛下首肯,還需昆彌參與,依我愚見,應先将女使們通書信一事辦妥。”
公主重重點頭道:“你可有良策?”
沈嫽搖了搖頭道:“應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這事的關鍵還陛下。”
“陛下。”公主咂摸着其中含義,心下了然。
“還有一事請求公主,此事您就能做抉擇。”
公主擡眸笑歎道:“何事我沒曾應允過你?說吧。”
“我希望能教習女使們烏孫語,一則讓她們早日适應烏孫生活,二則也能夠更好地護佑公主周全。”
青荇猛地看向沈嫽,欣喜?驚慌?她也說不清當下的心情。她是想學烏孫語,也曾動過向沈嫽學習的心思。
可她不想承認自己不如沈嫽,不想看沈嫽成竹在胸的模樣。
可若真得了學習的機會,還是和衆人一起的。
她竟覺得沒有那麼難堪了。
沈嫽感受到了青荇的視線,她似沒察覺般希冀地望向公主。
公主在案幾旁,對着沈嫽招招手,沈嫽向前走了兩步蹲下。
青荇有些緊張,生怕公主拒絕。
公主輕捏沈嫽的臉頰,沈嫽假裝吃痛嬌聲道:“疼...”
“你是不是已經答應她們了?”公主松開了手,笑意不減。
“您簡直就是個神算子!”沈嫽拍手叫好。
“公主可是答應了?”沈嫽身體前傾探頭道。
“到教習之日莫忘告知與我。”
“公主德厚流光!”
“盡貧嘴。”公主被逗樂,卻仍裝作嗔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