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甯淮川此刻臉已經漲紅,正要發火,他趕緊收住了快要笑出淚的表情。
他忍着笑,一臉神秘道:“屬下……剛好有事要禀報。派去蘇州的人馬已經到了,想必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将她查得一清二楚,到時候您也能安心了。”
“安心?我安什麼心?”甯淮川眉心一皺。
魏安解釋道:“您自然是安心呐!您想啊,若是趙姑娘底子幹淨,日後您收進府裡,不就……”
話還未講完,他便覺得周身一陣涼飕飕的寒氣,身上皮膚都緊了幾分,他小心翼翼擡眼看向甯淮川,果然,眼前這人一雙錐子般的眼睛,正惡狠狠盯着自己,像是想活剮了自己一般。
甯淮川牙齒咯咯作響:“不就什麼?”
“不就……”魏安一陣冒冷汗,隻能硬着頭皮道,“不就能和趙姑娘雙宿雙飛......”
“滾出去。”
“屬下遵命!”
魏安一溜煙消失在甯淮川眼前,生怕再晚一步就要被他刀子似的眼神釘死。
甯淮川随手撿起桌上一本軍書,劃拉着翻開一頁,妄圖讓自己靜下心,可這書上的字卻長了腿,蹦跳着,一個都入不了眼。
魏安剛剛那番話,擾得他實在心煩,其實他從未想過和趙宸玉會有什麼以後,他們相識不過幾日,自然不會産生特别的感情。
可那番話後,他忽然明白,早在他看見她的第一眼,他的心裡就已經被她種下了一顆種子,想什麼,都由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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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營中備好了馬車。甯淮川又點了十數個精銳,帶着趙宸玉和苓兒進了城。
離軍營最近的鎮子叫雲岈鎮,倚雲岈山而建。城中人口不多,一應鋪子倒俱全,甯淮川獨自騎着馬,走在馬車一側,行至一間名叫‘絲淩居’的鋪子前才叫人停下。
“趙姑娘,我看這城裡衣料鋪子不多,要不先來這家看看?”
“好。”趙宸玉掀開一點簾子,歪着腦袋看向他,随後明媚一笑,輕快下了車。
剛要往鋪子那去時,趙宸玉卻忽然頓了腳步,兩腳像踩上了燒紅的碳石,不安分地輕踮幾下,想要往裙擺底下藏。
甯淮川本跟在她身後,她忽然駐足,差點讓他不及躲閃撞她身上。
他繞到前面,問:“怎麼不走了?”
趙宸玉不答話,耳根卻早已變紅,就連鼻尖、眼眶也不禁跟着發紅,兩隻手更是無措地拼命揪着裙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甯淮川見她這異樣,心中更是不解,問又問不出,隻好在她身上四下打量起來,直到眼神落到她那雙不安分的腳上,才明白了什麼。
她腳上這雙鞋是從雲岈山墜崖時就穿着的,本還好好的,可這會兒卻在右腳前腳處張了道口子,此刻足襪已經露出大半,怕是再走一步,整個鞋底都要掉了去。
甯淮川平日雖是不拘小節,也毫不在意什麼禮教條律,此刻卻也感受得到她的難堪。畢竟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衆目睽睽之下掉了鞋子,還被男子瞧見,不免會受人指點。
他來不及顧慮太多,趁着旁人發現還未發現,便一把将人打橫抱起,三兩步跨進店裡,動作快得連趙宸玉本人都沒反應過來。
等她醒了神,人已經落座于店内一凳子上。
店裡隻有個年輕的女掌櫃,見一男子神色肅穆地抱了一女子進來,又見那女子滿是慌張,也猜到了幾分緣由。
她閉了店門,走上前道:“姑娘别擔心,這裡隻有我一人。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問我。”
不等趙宸玉答,一旁的甯淮川卻先開口:“掌櫃,勞煩你給這位姑娘拿雙新鞋來。”
女掌櫃點了點頭,又打量了一下座上略顯赧然的姑娘,轉身去櫃台取鞋。
不多久,她便拿了雙梨白色提花綢面雲頭錦履過來,順勢遞給了甯淮川。
“客官看看這雙,這可是今年的新樣式,你家娘子定然喜歡。”
聽到‘娘子’這兩個字,趙宸玉才猛地擡起頭向那掌櫃使眼色,眸子裡漾出不知該如何解釋的羞澀。
“不,不是……”
甯淮川也是一怔,才發覺自己這般行為實在太親昵了些,他清了清嗓子,道:“我還是出去等你的好。”
隻是走前還不忘從接過掌櫃娘子手裡接過鞋子,遞到趙宸玉眼前:“這雙我倒是覺得不錯,你試試,不用在乎銀子,路上還需些時日,多買些備着。”
接着,他從腰間取出一錠碩大的銀元寶,交給掌櫃娘子後疾步出了店。
店門被他緊緊閉上,又叫人守在門口,頗有包場之意。
眼下店裡隻有趙宸玉、苓兒和那掌櫃娘子三人。
待門外沒了動靜,那掌櫃娘子倏地提裙一跪,激動地快要哭出來。
她重重磕了個頭:“采蓮叩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