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也想不了那麼多,一拍大腿道:“走走走,咱們得趕緊過去攔着點,不能讓頭兒犯下此等罪行!”
二人一陣小跑,剛進熙園的門,便見苓兒一人手足無措地站着院中央,正緊張兮兮地盯着房門。
完了完了!還是晚了一步!
二人慌忙趕去苓兒身邊,正要盤問點什麼,隻聽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院中三人齊刷刷探頭望去,卻見甯淮川牽着趙宸玉的手走了出來,二人臉上洋溢着......幸福?
三人皆是一愣,誰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甯淮川看見三人木樁子似的杵着看他們,隻好先松開她的手,在她耳邊溫柔道:“我得先去處理點家事,你就在這裡等我消息好不好?”
看着趙宸玉乖巧地點點頭,他才心滿意足的一笑,健步如飛地離開。
“頭兒!等等我們啊!”魏安與謝大成來不及反應,那人已經走出好遠,急忙跟過去。
苓兒見狀,心裡也有了幾分底,她轉眼看看階上立着的趙宸玉,隻見她此刻隻挂了一個清冷的笑,并不好看,甚至讓她覺得有些陰冷地可怕。
她走近幾步:“姑娘,成了?”
趙宸玉沒說話,眼睛也沒眨一下,仍是用那副僵硬的笑容重重點了下頭。
十一年恍如一夢,她有些分不清現在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擡頭望望天,透過稀薄的雲層,陽光正灑向地面,灼燒一切晦暗。
忽然,她道:“苓兒,事成之後,你最想做什麼?”
忽地被他一問,苓兒也不知該如何作答,隻好道:“我自然是想陪在姑娘身邊。”
趙宸玉搖搖頭:“沒說實話。”
苓兒見被她看穿,吐吐舌頭:“我最想,開間醫館,跟師父一樣成為天下名醫,讓所有人不受病痛折磨。”說罷,她也問道:“那你呢姑娘?”
她想了想:“我......想回南淩了。我想家了。”
苓兒鼻間一酸,前去攙住她胳膊:“那苓兒就陪姑娘回南淩,在南淩開一家醫館好不好?”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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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淮川腳下生風,自顧自地往後院走。
身後二人被他搞得暈頭轉向,一人忍不住,急問道:“頭兒!這又是去哪啊!”
甯淮川蓦地停下,雙目如炬,擲地有聲道:“魏安,你去請母親和祖母來祠堂。謝大成,去請甯氏戒鞭。”
二人腳下雙雙一滞,驚惶相對。正想再問,卻見甯淮川一臉平靜,不像是說笑,方覺事關重大,于是各自領命前去。
甯家戒鞭,軟鋼所築,是族中之人犯下滔天大錯時,用來鞭笞懲戒的刑具,自甯家首任家主起,便奉在祠堂,用來威懾族人。隻是多年來,并無幾人真的受過這道家法。
如今甯淮川如此莊重去請家法,看來,将軍府勢必要有一番雞犬不甯了。謝魏二人神色沉重,等到所有人都齊聚祠堂,才靜默退至一側。
甯母與祖母坐于上位,急色如惶,不住望着下方面色沉靜的甯淮川。
“川兒,究竟是出了何事,如此着急叫我與你祖母過來?”
甯母話音未落,隻見甯淮川忽地提擺,朝前一跪。
“母親,祖母,川兒違背祖訓,特來領罰。”
領罰?甯母與老太太驚詫對望一眼,滿是不解與驚慌。
甯母急道:“到底怎麼了!你快說!”
甯淮川面不改色,幽深的目光平靜無波。他道:“川兒要娶趙宸玉為妻。”
!!!
“你說什麼!”甯母顫巍巍地起身,身體止不住地發抖,厲聲再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甯淮川依然堅定:“川兒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川兒也知道自己不是一時沖動。母親,祖母,我自小沒求過你們什麼,隻這一件事,即便違逆祖宗,我也要做。”
“你!”甯母心頭一激,差點栽倒在地,緩了好一陣才道:“你個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說罷,便接了謝大成手中戒鞭,狠狠朝他脊背掄了一鞭。那戒鞭細長柔韌,打在他背上,登時便是一道血口,皮肉綻開,觸目驚心。
堂下衆人瞬時駭然,甯淮川臉色煞白,額上冒出一層細汗。這一鞭子,差點叫他跪不住,将要撲倒之時,他又雙手發力撐到地闆上,硬是将身體扳正,準備再接下一鞭。
甯母見他仍是不服,雖心頭不忍,卻仍是高高舉起手上戒鞭。将要再打下去去,上座祖母終于昂聲呵住。
“住手!”
甯母懸在半空的手終于放下,她又何嘗不痛心,隻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向來懂事的兒子竟會為那個女子做到這般田地,轉念一想,倒覺那女子不似表面那麼簡單了。因此,她即便再不忍,也要多打上幾鞭,叫他回心轉意才是。
然而,老太太卻并非這樣的想法。
甯淮川見祖母神色滿是心疼,便一點點跪着挪到祖母腳下,抓起祖母的手,帶着哭腔央求道:“祖母,您救救孫兒罷,孫兒此生隻喜歡趙姑娘一人,可她甯願嫁給個販夫走卒,也不願給我做妾,求祖母您疼疼孫兒,讓我娶她為妻吧,孫兒不能沒有她......”
甯母見他一副要撒潑打滾的态勢,頓時氣湧上頭,擡腳踹了他一腳。
“甯淮川!你放開你祖母!你瞧瞧你那點出息,為個女子要死要活,簡直有失甯家家風!
老太太擡眼沖着怒氣滾滾的甯母使個眼色,道:“好了好了,你也休要再打他。”
說罷,一手拍了拍伏在自己雙膝的孫兒的頭,語氣透着難以琢磨的深遠:
“這門婚事,祖母可以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