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衙内與英王對陣的是中書侍郎家的兩位公子，聽說也都是馬球高手，上場小半個時辰，雙方僵持不下，竟一個球都沒有進去。

趙宸玉開始還興緻勃勃，後來見他們隻是騎着馬跑了一圈又一圈，先前的新奇勁兒也退了不少。

甯淮川讪笑着打趣道：“怎麼樣，我就說很無聊的吧？”

趙宸玉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誰說的，妾身覺得有趣地很。”

她環起雙臂，又将身子往高拔了拔，探着腦袋準備給衙内他們鼓鼓勁，将要出聲助威，卻忽見賽場另一側似乎有幾束不太友善的目光向她投來。

隻見幾個盛裝打扮的姑娘湊了一堆，雖是用手裡的扇子遮住了半張臉，可那一雙雙刀子似的眼神，隔着那麼遠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到一股殺氣。趙宸玉不禁打了個寒顫，往旁邊這個禍水身上瞄了一眼。

“怪不得将軍不想帶我來呢，妾身隻是好端端坐着，都有種萬箭穿心的感覺呢。”

甯淮川不禁底虛，伸手牽起她一隻手，緊緊攥住，像是在表忠心。

“夫人不必理會她們。”

趙宸玉忍着笑意：“我自是不會理會，隻是想不到，将軍的桃花債還真不少，等回頭妾身可得抓幾把瓜子兒，好好聽将軍講講情史才行。”

甯淮川聽着自是哭笑不得，捏着她的指尖稍稍發力，戲谑道：“夫人好大的醋味呀。”

“我才沒閑功夫吃醋呢，将軍莫要想多了。”

話雖如此，可甯淮川臉上的笑意卻明滟地能消融萬年寒冰，他手上力道更大了些，将她整個人往自己身邊拉近幾寸，直到體溫相觸，方才将手掌輕輕落于她肩頭。

他貼近她側臉，道：“夫人肯為我吃醋，為夫心滿意足。”

趙宸玉抿了抿唇，垂下頭展露出幾分嬌媚的笑。

場上兩隊依次進了幾球，又打成平手，趙宸玉有些坐不住，正欲撇開甯淮川，獨自去逛逛時，身側忽然傳來個沉穩的聲音。

“李謙見過甯将軍，甯夫人。”

二人聞聲雙雙往旁邊看去，隻見李謙身着一白色錦衣，腰間的黑玉也換成了一副白玉腰帶，綴着淡青色宮縧，一副溫潤公子的打扮，與先前那副樸素裝扮，簡直大相徑庭。

趙宸玉一見他，便隐隐想起之前等在城門口的那駕馬車，心中便明了了七八分，頓時沒忍住笑意，捂起嘴偷笑起來。

甯淮川頗感吃驚，忙地起身道：“李大人？怎麼你也來這七夕宮宴了？”

李謙尴尬地笑笑，搪塞道：“在下閑來無事，就随便轉轉，正巧看見将軍和夫人在此，特來打個招呼。”

甯淮川仍覺不可思議，畢竟不光七夕宮宴，就連最繁華熱鬧的上元節，這位李大人也似乎都是窩在大理寺辦案，從他口裡說出“閑來無事”這幾個字，就像瞎子賞煙花一般的稀奇。

可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轉了話音道：“聽聞李大人這幾日都守在大理寺獄，可有什麼進展了？”

李謙沒有正面回答，隻是意味不明地笑笑：“請将軍再耐心等待些時日，我相信他會開口的。”

甯淮川不再追問：“好，那我就靜待佳音。”

見他們二人你來我往地聊起政事，趙宸玉正巧抓住這個機會，沖着二人欠身行了個禮，道：“将軍與李大人談正事，妾身就先四處逛逛。”

甯淮川微一蹙眉，他早就看出了她坐不住，卻沒想到她還真打算甩開自己獨自去遊玩，但還有旁人在身邊，也不好阻攔，隻好點點頭，囑咐道：

“那夫人别走太遠了。”

趙宸玉欣喜地應承下，拉着苓兒便往禦園裡去。

李謙看到這一幕，心頭忽然湧出一種道不明的感慨，他笑道：“将軍與夫人感情甚笃，真是叫人忘羨。”

甯淮川臉頰一熱，不好意思地道：“讓大人見笑了。我家夫人身世可憐，我多體貼她幾分，她便多歡喜幾分，也算彌補一二。”

李謙随着他這話，臉上笑意也莊重幾分，他認真道：“甯夫人家的案子，李某定當竭盡全力。”

“有勞大人。”

趙宸玉總算脫身，得了些空閑，早在進京之前，她就大概對這些後宅女眷有過些了解，憑着曾經看過的圖冊，也認出一些人來。而她今日的本來目的，便是去結識幾個為人善良賢淑的夫人。

禦園，是女眷們賞花的地方，趙宸玉佯做賞樂玩耍，跟着人流到了這裡。果然不出所料，像是與瞿衙内母親還有與她交好的幾位夫人，或是圖冊裡她本就感興趣的幾位女眷，全都聚在這裡閑聊賞花。

瞿夫人先看見她，自從上次在懷璧寺，她叫人給她診過一次脈，她便打心眼裡喜歡這個甯家新婦，一見她來，便熱情地招呼她過去，又一一将自己身邊的幾位朝中重臣的夫人引薦給她。

趙宸玉知書達理，見她們都是比自己年長不少的長輩，便也未擺過什麼二品夫人的架子，一一與幾位夫人問了安。女人們大抵心軟，也都對她在雲州的遭遇有所耳聞，如今一見她這副楚楚動人又謙遜懂事的模樣，無一例外地對她生出些憐憫之心，她也順理成章地在她們之間混了個臉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