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珺輕手輕腳地爬上床,随即抱起雙腿縮進角落。
穆曉笙沒睬她,自顧自地躺到了外側位置,絲毫沒有想做什麼的意思。秋蘭珺惴惴不安地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發覺他隻是規規矩矩躺着,連眼睛都懶得睜開,這才将心放進肚子裡,想着他往日也總是瘋瘋癫癫,行為吊詭,也許今日又是什麼怪癖吧。
索性,自己擔心的事還沒有發生,她也不也用自己吓自己,于是思量了一會兒後便也躺了下去。隻是,畢竟身側躺着個男子,她睡意全無,翻來覆去好久也沒有入眠。
“動什麼?”
屋内的死寂被穆曉笙冷不丁的一句話打破,也讓秋蘭珺打了個激靈。
“莊主平日睡覺不蓋被子的麼?”她随便扯了個借口,但也是真心發問,因為自打她躺下她便發覺,這光秃秃的床榻上除了枕頭以及兩個人外,連一條被子都摸不到。盡管她一直保持着個蜷縮的姿勢,入夜後的涼氣仍是讓她不禁發抖。
穆曉笙沉沉歎了口氣,仿佛已經忍耐到了極點。秋蘭珺咽了咽口水,随即又聽見他起身的聲音,隻見他從旁邊一矮櫃裡翻出一條薄被,一言不發地扔給她。
秋蘭珺接過被子,小聲道:“謝謝莊主。”
穆曉笙再沒說話,仍是保持着先前那種端端正正的睡姿。秋蘭珺實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隻好借着窗外透進來的一點點月光,靜靜看着他側顔。
此刻他沒有褪下人皮面具,若不是親眼所見,她實在想象不到,這張俊逸潇灑的面容下,還藏着另一張截然不同的臉。
原來他就是傳言中郯國太子的同胞哥哥,失蹤二十多年的大皇子——秦琅。
難怪,與南淩毫無瓜葛的顧柳山莊,會甘願冒險助他們起事,隻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又為何成了烜赫一時的顧柳山莊莊主?
她漸漸陷入沉思,許是過于入神,忘了眼前這人的功夫普世之下居于上乘,竟鬼使神差地舉起一根手指,一點點朝他臉頰靠過去。
同時心頭不禁感歎:怎麼還給自己造了副這麼完美的皮囊......
就在她那根膽大包天的手指頭快要觸到他肌膚時,一個分外蕭瑟的聲音穿透夜空,殘存着殺意的寒氣從她指尖頃刻間蔓延全身。
“你想做什麼?”
秋蘭珺的指尖仍懸停在半空,整個人仿佛冷凝成冰,一動都不敢動。
“我,我沒想做什麼。”
穆曉笙挑了挑嘴角,雙眼仍緊緊閉着:“想摸摸吧。”
不是?您誤會了啊!我隻是想看看您那人皮面具來着!怎麼這會兒如此大方了......
秋蘭珺飛快地縮回手,幹笑幾聲:“不必了,不必了。”
穆曉笙卻沒那麼容易放過她,雖沒看她,卻精準地一把探到了她剛才那隻手,然後将它輕輕地覆在自己臉頰。
“無妨,本莊主優點不多,你倒是好眼力,一下就看上了最好的一個。”
“......”
秋蘭珺隻覺得毛骨悚然,整顆心都涼透了,七魂六魄仿若争前恐後地一個接一個地從身體裡狂奔出來,打算四散逃命去。
穆曉笙捏着她滿是冷汗的手掌,在自己臉頰遊走起來。
“想問我從前的事?”他忽然道。
“我......”秋蘭珺的确很想知道,但如此隐晦的話題她掂量許久都不敢去提,于是她搖搖頭:“從前的事應該是莊主的傷疤,我不想揭開。”
穆曉笙緩緩睜開眼,目光中添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柔情。
“你以為你想揭開我便能讓你揭開嗎?該讓你們知道的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
秋蘭珺撇撇嘴:“所以我更好奇莊主的人皮面具是怎麼做的?怎麼如此惟妙惟肖?”
穆曉笙動作一滞,随即微微側過臉,又氣又笑道:“這叫易容術,不是簡簡單單套個人皮面具就能成的。”
“哦,易容術啊,莊主真是博學。”秋蘭珺打起十二分精神給他捧場。
“虛僞。”
秋蘭珺忍不住偷偷白他一眼,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識好歹的人,偏偏還打不過。
見她沒作聲,穆曉笙又道:“罷了,你要是感興趣,日後得空了我教你,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沒什麼不能告訴你的。”
??什麼叫是你的人?
秋蘭珺連連搖頭:“我是殿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