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檸纖長的睫毛急顫兩下,胸口那股氣不上不下的,她忽然伸手推搡了一下扈燦燦的肩,“你看我幹嗎!?”
力氣不大,扈燦燦甚至都沒動,但她大驚,嘴唇張圓,“看看也不行啊?難道隻允許你看我,不允許我看你,世上哪有這種道理。”
扈燦燦眼尾漾着促狹的笑意。
她忽然覺得這場面有趣極了,像在看被逆毛撫摸的波斯貓炸開渾身絨毛。
在扈燦燦看來她完全還是個孩子。
“我可沒這麼說!”丁檸惱怒地跺腳。
這個女人淨說些歪理,岔開話題,亂她心神!
果然,長的好看的女人都會騙人。
但她家風優良,身邊的長輩又都古闆嚴苛,從小沒說過幾個髒字,隻漲紅了一張臉,憋出一句:“你真讨厭!”
我讨厭?我做什麼了?怎麼又讨厭了?
扈燦燦腦中冒出一連串話,她又不明白了。但這個情景下說出口未免也像極了男友哄自己無理取鬧的女朋友,動了動唇,還是沒有吐出。
“好了。”她忽然直了直身,
扈燦燦:“老實說吧,我現在和司硯行什麼關系也沒有,”她的聲音卻鄭重得能穿透宴會廳此起彼伏的喧嚣聲,“以後更不會有。”
看見丁檸明顯呆滞的表情,她雙手一攤,坦言道:“你不就想聽到這個嗎,我說的都是實話。”
丁檸又狐疑地看着她,“你說的是真的。”
“比金子還真。”扈燦燦盡量擺出一張誠懇的臉。
她就差豎起手指發誓了。
“在聊些什麼?”那邊,司無憂也結束了對話,尋到扈燦燦後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她遠遠看着丁檸覺得眼熟,想起她似乎是那個從小愛追着司硯行屁股後面跑的小姑娘,擔憂她堵住燦燦會做些什麼。
司無憂無聲打量着她。
丁檸瞬間繃直脊背
“無憂姐。”丁檸讷讷地叫了聲。
司無憂一過來,她的氣焰頓時消散了,手指絞動裙擺,如同被扒了指甲的貓咪,隻剩下乖巧的軀殼了。
說罷,她又打了個招呼,低下頭,提着她那重重的裙擺,溜入人群中了。
看着她光速遠去的背影。
扈燦燦想: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整個身體沒有幅度,邁着小碎步,像是平移的機器人還能跑那麼快。
“她為難你了?”司無憂問。
扈燦燦搖搖頭,如實答:“沒有,我倒是覺得她挺有趣的,起碼比司硯行讓人舒心多了。”
這下是真震驚到了,司無憂雙眉一跳,“怎麼上周還和我打聽司硯行的消息,現在又不喜歡了。”
這黑曆史有完沒完…
扈燦燦哭喪着臉:“你就當我上周是被鬼上身了吧。”
司無憂又笑了,她攬着扈燦燦的肩,“所以你是從寺廟裡回來,把那隻邪鬼趕跑了又幡然醒悟了?那這個寺廟還挺靈驗的,等有機會我也去拜拜。”
扈燦燦看她一臉認真,也不知道是真信假信,就聽見司無憂恍然地啧了聲,“我就說怎麼還有人會看上司硯行,果然是中邪了。”
“……”
扈燦燦莫名感覺身上無形被插了一箭,有被攻擊到。
時間在觥籌交錯中悄然流逝,宴會廳穹頂的水晶吊燈已調至夜場模式,暖黃光線将賓客們的影子拉得細長。
侍應生正悄無聲息地撤走主餐盤,扈燦燦意識到現在已經進行到宴會尾聲。
但她等來等去也沒看到什麼意外情況。
對于司無憂受傷,當年她趕過去時被人群排擠在外,隻看見她被擔架擡走,還有滿地的血。無憂後來醒來,臉上縫了十幾針,人也明顯陰郁了許多,不再為一些扈燦燦難以理解的細枝末節大笑,她不敢細問。
她心焦地找到司硯行詢問,他詫異了下,反而擔憂地扶着扈燦燦的肩膀,說:“我也不知道,但是燦燦,司無憂破相之後性格更加古怪了,你必須離她遠點。”
那時候扈燦燦隻有一個想法,如果能讓無憂笑出來的話,那讓她怎麼樣扮醜逗樂她都願意,總好過死氣沉沉,還逼着自己硬笑讓她放心來的好。
對于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臨的意外,扈燦燦曾設想過會不會是有歹徒混進了宴會,但門口嚴密的看守讓她排除了這一可能。
待扈燦燦再擡頭,一處傳來一陣喧鬧聲,她看見一衆纨绔子弟在宴會廳某個角落裡放上烤羊的火盆,玩起篝火大會,明晃晃跳動的火舌旁邊,毗鄰着好幾瓶冒着冷霧的香槟酒。
扈燦燦雙眉不自覺地收緊。
……這也太危險了。
再一轉頭,發現司無憂正站在不遠處。
扈燦燦瞳孔驟縮。
一瞬間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攥緊,旋即血液回流,砰砰砰鼓噪起來,像是要跳出胸膛。
她來不及細想,拔腿就跑。
邊跑邊拉開手包,背後響起低低的叫罵聲,一路上被她撞到的人譴責地怒視她。
火爐旁,一衆人行酒令玩得正起勁,無人在意火焰舔上臨近的冰凍瓶身。
酒瓶深處傳來細若遊絲的撕裂聲。
扈燦燦盯着那道在瓶腹蜿蜒的裂紋,整個人呈一個大字型,朝着談笑風生的司無憂撲過去。
司無憂心念一動,無知無覺地回頭,被攤開的英語課本糊了一臉,腳跟一絆,身體失去重心往後仰。
“咔嚓。”
第一塊碎片飛濺時帶着燃燒的葡萄香,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像是燃燒的煙火一般四濺開來。
場上瞬間混亂起來。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