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昶。”她突然開口,引得季昶心中莫名一跳,看向對方。
景韫被季昶這樣看着,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最後像是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豁出去般問道:“你能不能先跟我定親?”說完,景韫的臉就紅了起來。
這倒是讓季昶驚訝了。
上輩子這個時候自己已經公開了女子身份了,所以景韫也沒來過,更是沒有提出過這種話。隻是後來再遇到景韫時對方生氣了,覺得騙了她那麼久,還是季昶哄了好久才哄好的。
這輩子不曾想對方會有這種想法,季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一來,她本身是女子身份,又如何能跟同是女子的景韫定親。
自己的女子身份現今被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倒不是不相信景韫,而是她既然要走那條路,就不想再将其他人卷入。
二來,季昶想到這點不禁苦笑。
自己明面上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子,再如何有才學、有美名,在還沒能闖出一番事業時就還隻是士農工商的最末等,景家如何放心将掌上明珠交給自己。
若是對方真的不想成婚、自己能護住對方一世還好,但想起自己将來要走的那條路,那是一條絕對危險的路,季昶無法向景家保證自己能護住這個少女。
季昶隻能沉默着,垂下了眸子。
景韫在說出口後就一直看着季昶的神色,看他低下了頭半晌都沒說什麼,心狠狠墜了下來。
“季昶!”景韫激動地站起身來,披肩從她身上掉了下來,她看着這個低着頭沉默不語的人,對方雖然才不到十三,但身量已經比自己還高了,現在也長得愈發清秀。
“你為什麼不說話。”景韫越說越沒了底氣,她以為至少兩人都有少時的情誼,可對方沉默的樣子讓她狠狠傷透了心,“隻是跟我定親也不可以嗎?等你找到了你心儀的人,我自會主動與你解除婚約。”
季昶繼續低着頭:“這會對你名聲受損。”
“我不怕什麼名聲受損!你就說行不行?你不是說好要幫我的?”說到最後,景韫幾乎是吼了出來,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看着對方還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她愈發生氣了。
“景韫。”季昶擡起頭來看着她,苦笑道,“你是高陽景家嫡女,而我是一介商賈之子,且是白身,如何配得上你?”
“我不管什麼配不配,你如何配不上我?你是雲瀾城月雲華的孩子,我親姑母的孩子,咱們又不同姓,如何不行?”景韫拉住季昶的手,激動問道,“還是說,你怕我爹?”
季昶将手從景韫手中抽出,轉過身去:“是啊,你們景家我如何敢高攀。”說出的話活像是一個懦弱無能的負心人。
對方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消失了,她看着眼前背對着身的季昶,似乎是第一次認識他。
“季昶......”景韫想再說什麼,可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再開口,最後隻惡狠狠沖着季昶道:“好,真是看錯了你!”
然後景韫拎起裙子就風風火火地走了,思霏也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隻能先跟上自家女郎。
季昶轉過身來看着對方遠去的身影,俯下身将掉落在地上的披肩撿起來,披肩上還殘存着方才景韫的溫度。
“郎君又何必如此。”硯秋在一旁問道,在她看來季昶完全可以用更體面的方式來拒絕景韫。
季昶抖了抖披肩上的灰塵,将它遞給一旁的詩語,沒有說什麼擡腳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詩語和硯秋對視一眼,知道郎君不想說,于是也就沒有再問,跟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果然就聽到景韫要回高陽的消息。
月雲華有點驚訝,沒想到自己小侄女怎麼說走就走,但又看她面色無恙,隻說想家中祖母了,非要走不可。
月雲華知道這個小侄女的脾氣,也不好再勸,給她準備了許多東西,要景韫帶上。
季昶像是料到對方會走,聞言也沒有多挽留,隻說一路小心。
景韫直到上了馬車都沒有理她。
景家的馬車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就像這個景家的大小姐一樣,風風火火的離開了雲瀾。
“怎麼,跟甯玉鬧矛盾了?”月雲華看着遠去的馬車,轉頭看着季昶。
季昶隻是撓着頭,苦笑一聲道:“唉,或許我又說錯話了,下次去景家給她賠罪吧。”
月雲華靜靜地看着季昶演,也沒拆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