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你慢悠悠鋪床、吹蠟燭的時間,我已經躺下二十分鐘了。”
沐晴依舊閉着眼,側臉勾勒出恰到好處的弧度,而夜色也為平日裡看上去有些銳利的眉眼蒙上了一層柔意。
難怪扮起柔弱來格外傳神……
以為對方不願再多說,裴寂無聊地又躺了回去。
“那大小姐身上挂着一個小鈴铛,剛才在黃府我聽到了聲響。”
裴寂轉頭看向沐晴,不知為何,他有種感覺,即使對方閉着眼,此時也知道他在看她。
“噗!”
裴寂突然笑了出來,當然,他清楚地看見了對方眉心突然地一抖,“不好意思,實在太有趣了。”
沐晴從來不是一個能動手還說廢話的人,反手抓住枕頭的一角,猛地朝裴寂臉上招呼去——
事不過三,裴寂有預料般地接住了枕頭,朝半坐起的沐晴笑道:“不用這麼客氣,這個枕頭還是留給你吧。”
沐晴收回枕頭,一言不發地躺了回去,沉默片刻,又開口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夜郎自大這個故事?”
裴寂:“聽過。”
“一節課一般隻會涉及一個寓言。”
黃公嫁女的内容還沒走完,故事線突然就轉到了夜郎自大,實在是有些蹊跷。
裴寂:“可能是課堂抽瘋了吧。“
沐晴:“你在幻境裡究竟看到了什麼?”
裴寂:“不是告訴了你了嗎?你不信我?太讓人難過了,我們什麼關系……”
也許是察覺到沐晴冷冷的視線,裴寂的話轉了個彎,“我們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半晌,屋内兩人都沒有說話,仿佛默契地約定好就此打住。
“那你心虛什麼?”
沐晴依舊躺的筆直,隻是睜開了眼,語氣輕松得就好像她隻是随口拉了句家常。
雖然裴寂本來就沒有說話,而且對方并沒有看自己,可是他還是突然地脊背一涼,手背上的汗毛噌的一下豎了起來。
沐晴眼神并無聚焦,但卻似乎感受到了對方的不安,悠然地閉上眼。
裴寂調整得很快,語氣并未有一絲異常:“是啊,我心虛了,我可想你當我娘子了,這樣我就可以鹹魚躺屍上完課了……”
沐晴沒有接話。
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言語背後的真實意思,同時,也知道對方也明白自己能聽懂。
一個新生,獎學金卻多得不像話,還要進A班。
另一個新生,頂替别人身份,也要進A班。
他們彼此都沒有交心,所以沐晴也沒有立場質問裴寂到底隐瞞了什麼,隻要不影響課程優秀率,她一點也不在意:“放心,我們隻是簡單的雇傭關系。”
從“合作”到“雇傭”,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對方的疏遠和客套。
“所以,沒必要。”
沒必要什麼?
裴寂罕見地沒接話。
不知為何,他有些無言以對。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跟着王大哥去了馬廄……
要不是黑衣大漢是個熱心的NPC,沐晴都要以為對方故意在整自己了:“為什麼變成了牛車?”
王大哥邊喂草邊答道:“哦,我們是最後一個走,就隻有牛車了,再說,反正我們又不着急。”
裴寂:“……牛車去夜郎,大概多久啊?”
王大哥:“之前遠得很,這次過來,倒是隻花了四天。”
四天?
這時代的交通都這樣嗎?
也許是注意到兩人的表情變化,王大哥耐心道:“像你們這樣的,去夜郎慢一點也好,萬一路上又不舒服還可以緩一緩。”
沐晴:“之前遠得很是什麼意思?”
王大哥眨眨眼,又摸了摸腦袋,似乎真的想不起來了:“我說過嗎?其實我也記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裴寂:“還有别的馬嗎?或許可以在賣一匹?”
王大哥:“這裡的馬去不了夜郎。再說,你有錢嗎?”
……
别無他法,沐晴和裴寂隻好坐上了牛車。
山路彎曲狹長,饒是王大哥駕車,牛車還是颠簸地厲害。
“吃嗎?”
裴寂遞了一塊烙餅給一路上都在躺屍的沐晴,“王大哥給的。”
沐晴擡了擡眼皮,幸好車上裝了袋棉花,不然她真要被颠死。
注意到沐晴的視線,裴寂道,“王大哥說去找點草料喂牛,讓我們在這裡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