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們不敢要,也不想要。就讓他和我們葬在一起吧。”她丢掉手裡把玩的樹枝,笑道:“反正我們也常常死無全屍,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護衛忍捧場地笑了笑,低聲問道:“估計在回來的路上就死了。如果是我們的話,直接丢外面更劃算。要不要報告族長,讓他派人查清是誰在暗中搗鬼?”
“不用。這件事到此為止。至于幕後黑手嘛,肯定沒那麼容易找出來。知道有這麼一個家夥暗地裡陰我們就行了。找機會暗示下大家夥,盡量不要落單。遇到異常趕緊喊人,不要一個人逞強。”
至今黑絕還沒附身過普通人,它選取的對象或多或少都有點查克拉。不隻是普通人不入它的眼,還是身體力量不兼容。
如果是後者,那就有意思了。
平沙在外面随便找了根老樹樁對着練到了傍晚,全身衣服都被汗濕透了。
家家戶戶的房頂上開始升騰起袅袅炊煙,飯菜香氣也透過籬笆向外擴散而去。
她聞着令人心安的米飯香味,踩着點回到家中。
正好,飯菜已上桌,一家人都在。
邦彥臉上還殘留着草席的印痕,笑着對她招手。
“就等了你了。快來。”
平沙湊到他旁邊盤腿坐下,剛想拿起碗筷就被訓斥了。
“跪坐!跪坐!要提醒你幾次!女孩子不可以盤腿坐着!”
羽衣天豐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一旁的白絕眯着眼當做沒聽見,它才不等人咧,早早開吃了。
平沙瞄了兩人一眼,從善如流地改成跪坐,清脆地應了一聲。
“好咧!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不然會被罵沒家教的死丫頭呢~”
邦彥幫忙端湯的手蓦然一頓,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更難看的是羽衣天豐的臉,他警惕地斜了一眼沒什麼反應的夫人,艱難地擠出一抹笑。
“誰這麼說你,太不像話了。豈不是連我也一起罵了?”
平沙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米飯。
“您要幫我出頭,教訓教訓對方嗎?”
天豐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地搪塞道:“我好歹是個族長,不能随便處罰他人。你也是我女兒,大度一點。算了吧算了吧。”
怕是舍不得吧~
平沙笑着答應了,順便把墊在屁股下的腿抽了出來,重新盤了起來。
羽衣天豐看了又看,憋得老臉發紅,最後還是眼一睜一閉,當做看不見了。
見父親不再追究,邦彥心裡輕松了一些。他快速把飯送入口中,連味增湯都沒添就要表示吃完了先回房休息了。
這時,一直沒動靜的白絕懶洋洋地開口了。
“慢着。”
“是,母親。”
邦彥停了下來,忐忑不安地躬身行禮。
“聽說你今天去流民的村子了?”
羽衣天豐面皮一抽,剛想開口,就見女兒站了起來。
“還不是因為某些人偷懶不幹事,邦彥隻要親自去送米糧安撫那些死了人的村民咯。”
平沙忿忿不平地握緊小拳頭,像和空氣中看不見的壞人在戰鬥。
“有人偷懶,就得有人幫忙補空缺。那些村民實力不行,嘴皮子倒是利索地很。我路過看不下去幫忙說兩句,就被指責不守禮教呢!”
“哼。連戶籍都沒有,何談為家?家破人亡的,又有什麼家教可言!”
“是啊是啊!”
平沙煞有其事地點着頭,狗腿似的捧了碗味增湯遞上去。
直到白絕勉強笑納了,她才笑着開口道:“一群喪家之犬,倒也不比和她們多做口舌之争。要是不服管,幹脆就送走的了。咱們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是不是啊,父親大人?”
她斜眼望向羽衣天豐。
羽衣天豐一張老臉漲得發紫了,勉為其難地賠笑點頭。
“平沙,平沙說得沒錯。這點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馬上帶人親自去處理!馬上!”
他做賊心虛,生怕自己在外面幹的好事被正宮夫人發現了端倪,急急忙忙地飯也不吃了就跑了出去。
邦彥伸出手,想說些什麼,卻被平沙踩住了腳背。
“我也吃完啦!邦彥,陪我練一下笛子吧。免得總是被人說不像女孩子!”
邦彥苦惱地想向母親辯解,被白絕一個鄙視的眼神擋了回去。
“既然平沙請求你了,那你就和她去。猶猶豫豫的,不像樣!”
平沙嬉笑着推着他離開了大廳。兩人來到後院,邦彥無奈地拿出自己珍藏的笛子開始教妹妹怎麼吹出聲音來。而平沙怎麼吹都吹不出婉轉動聽的聲調,一口氣下去,吓得隔壁養的雞都開始打鳴了。
一番折騰到夜深,邦彥被魔音灌耳折磨得不行了,痛苦地謝絕了一起吃夜宵的邀請,腳步蹒跚着回去休息了。
平沙握着薅來的竹笛,仔細地聽到他洗漱入睡後,整間大屋終于悄無聲息了。
她靈巧的踩着邦彥的腳印來到白絕門口,站門口刷了一會兒存在感,方才推門而入。
白絕披着一身花裡胡哨的和服背對而立。
平沙剛想開口告訴它白天黑絕做的事,它轉過身來。
半黑半白的臉龐上,一半殘忍,一半嬉笑。
平沙立刻緊閉雙唇,不作聲地找到角落坐了下來。
“今晚不可以喲~母親和父親要好好溝通溝通感情呢。真是的~ 太久沒推心置腹地聊一聊,就是會出纰漏呢~”
“夠了。不用告訴她那麼多。反正以後要嫁出去的。到底要怎麼處理,她也起不到作用。”
黑絕操控着身體,步态端莊地向羽衣天豐的房間走去。
擦身而過的時候,白絕的一邊眼珠子微微傾斜了一下。
它向後院瞥了一眼,眼珠在眼眶裡轉了一整圈,仿佛在暗示些什麼。
平沙默不作聲地原地站了一會兒,等到房間裡傳出咿咿呀呀的奇怪聲音後,才獨自轉到了後院。
她和邦彥下午一起學過笛子的院子,先前特訓過的院子,有着水井的院子,晾東西的院子,深埋着秘密的院子,表層的土面似乎被戳了幾個淺淺的洞。
頭頂一聲鷹鳴,缥缈得像是從極高之處蜿蜒流下。
平沙擡起頭,一隻褐色的遊隼在夜空中向她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