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第一次來到羽衣族地的人而言，這片聚集地更像是平民的都城，而非忍者居住的堡壘。

即便是審美上有些講究的宇智波，也不會刻意追求塗白牆壁，統一瓦片的制式，再輔之稀有的花樹妝點。

妙高踩在鋪着平整的青石闆路上，不由地想起了自家院落——隻有大門處，才用修整後的青石闆裝飾吧。

那他們院子裡用什麼呢？

他不由自主地朝洞開的大門望去，羽衣平沙屬下的忍者已經攻破了一處民居。

整齊的碎石鋪面被砸飛，露出下面因為缺錢而未做鋪底的泥土地面。就像羽衣一直挂在口裡的天潢貴胄血脈，剖開後還不是和常人一樣，紅的血，白的骨。

考究的門廳被先行躲入的另一波人砸爛，精緻的花瓶碎成一片片的，散得到處都是。花瓶裡充作插花的茅草被激烈的白刃戰切碎，化作一蓬蓬黃色的飛絮四處飄灑。

新老兩批忍者在同胞的狹窄的家中激鬥，彼此默契地沒有使用大型忍術。

屋中的原住居民在聽到大門被砸開的聲音就已經避到屋角，尋了個堅固的桌子藏在下面。

他們心驚膽戰地聆聽着外面的動靜，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才能在清算結束後，以此微薄的借口尋覓一線生機。

無論是誰都好，快點結束吧！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這麼祈禱着。

手裡劍苦無不長眼睛地四處飛舞，任何膽敢冒頭察看的早已中槍，抱着血流不止的頭躺在屋角，街邊，挂在牆上，樹梢。

戰鬥愈發激烈，忍術不可避免地被選擇使用出來。

本就不夠牢固的民居瞬間崩塌，平整的青石路上聳立起尖銳的土刺。

對戰的忍者提前避開，來不及逃掉的倒黴蛋不幸被擦到手臂，瞬間，半個身體都被一擊而穿。

平沙已經收劍回鞘，單手提着餘下的人，一個抓一個的拖到身後。

“不是已經通知你們了嗎？怎麼還在街上亂竄。”

她語氣平淡，視鮮血如無物。同族的死亡似乎沒能激起她眼底一絲波動，依然如日常聊天一般讓他們退下。

因為好奇而偷偷跑出來的孩童瑟瑟發抖地擠成一團，不敢哭，也不敢應答。他們無處可逃。

平沙擋在他們前方，随手揮開一些不長眼的濺射攻擊。

現在四處都在打鬥，隔壁的街道剛剛炸開。一些看不清的模糊東西天女散花似的砸得到處都是。

妙高極力避讓，還是被一塊軟趴趴的玩意兒砸到了頭頂。

不痛，但異常惡心。

伸手一抹，滿手黏膩。

“我勸你不要拿下來細看。不是什麼好東西。”

如果宇智波能那麼聽話，就不會有七百集連續劇。

妙高完全發揮了宇智波敬酒不吃吃罰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作死精神，一把抓下，定睛一看。

一坨血糊糊的未知物闖進視野，他的瞳孔瞬間收縮成漆黑一點。

平沙打掉他手裡的東西，搖頭歎道：“真是不乖。我會害你嗎？”

妙高忍住想要嘔吐的沖動，小臉憋得發紫。好一會兒，才調整好呼吸。

“你帶我來這裡，到底是為什麼！”

“見證吧。羽衣好歹是個大族，黑白兩道都有地位，怎麼能覆滅得悄無聲息？宇智波是唯一的盟友，等我們死了，就算分肉喝湯，你們也是唯一可能替我們說兩句好話的存在。”

平沙舉起七星劍，指着不斷崩塌的羽衣族地。

“然後給你們，給千手，給天下所有的忍族提前打個樣闆，高貴如前朝王裔，強大如三大忍族，謹小慎微如蝼蟻的流民，都是說滅就滅。”

她用劍尖挑起妙高細嫩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說道：“就用你這雙引以為傲的眼睛，好好記下今天發生的一切。”

山頭的震動終于傳到了山腳。

不少參與圍剿的忍者已經奔赴到一半，此時腳下不斷傳來隐隐的震動，讓他們又猶疑起來。

還沒打上去呢，羽衣就先自亂陣腳了？

還是說，他們準備了超大型忍術，準備反攻下來。

畢竟是以下打上，羽衣高踞山巅，有天然的戰略優勢。如果真的有埋伏，沖得最快的那批肯定死得最早。到時别說戰功了，能不能活着回去都要打個折扣。

本就是烏合之衆的聯軍，在各自的小心思下，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等到衆人都在半山腰停了下來，方才派出各自的領隊湊在一起開個臨時會議。

有人認為應該繼續往上，沒有遇到伏兵就是最好的保證；有人提議先派出一隊精英排查危險，這樣才能保證大部隊的安全；還有人擔心開會之時已經有人偷溜，不管是上還是下，都和犬冢一樣算是逃兵。

他們互扯後腿，争論不休，最後也沒訂下更合理的計劃。每個人都在懷疑其他人是否有暗棋。最後隻得統一隊列，不分大路土路小路，全部同時向山頂推進。

于是，圍剿聯軍避無可避地來到了原先位于山腰上的流民遺居。

他們互相猜疑着，推搡着，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一看就充滿陷阱的草皮屋。

聯軍繞開了正路，穿過稀稀疏疏的樹林，來到了依山而建的田地。

田地裡的糧食早就收割完畢，隻留下一茬茬的枯草從倔強地刺向天空。

果然，羽衣一族圖謀不軌。在沒有大名的首肯下，居然敢私自開荒！要知道在這年頭，糧食可是硬通貨，戰略物資。

靠任務過活的忍者絕不可能被允許擁有自己的土地，定居的地點也都是山窮水惡之處，防得就是他們企圖自立自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