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感覺到自己一側臉頰被某樣東西抵着凹進去一個淺坑。
他眨眨眼,不自覺順着那輕飄飄的力道站直了身體,随着距離退遠,視野中大小姐不緊不慢地放下右手,其中食指還未來得及蜷進掌心。
“雖然我覺得坐那玩意兒很羞恥就是了。”她收回看向他的目光,與他擦身而過時輕飄飄一瞥。
幾乎是那眼神投過來的瞬間,宮治冒了個頭的故意被悶聲摁下。
他閉上嘴,跟着她的步伐轉身換了個手撐傘,淪為大小姐淡淡威嚴下心虛的提線木偶,踩着她的方向繼續往前走。
盡管在外人看來,這兩人的動作幾乎同時發生,但宮治知道他和大小姐之間稱不上默契。隻是那份日常相處時鍛煉出的敏銳讓他在接收到她警告的視線後立馬轉變成夾緊尾巴的狀态。
真奇怪。
明明她平時也沒有兇過自己。
過了幾秒,他觑一眼她的表情,估摸着可以了,才重新開口進行遲來的吐槽:“……你這算什麼有錢人故作謙虛的炫耀啊。”
“我是——”她擡眼看過去,想說自己是實話實說,但在看到宮治那屬于幼稚男高明顯不贊同的神色後她動作一頓,把話咽了下去,随後語氣複雜地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兄弟倆應該都會覺得很酷吧。
雖然身體已經往成熟的方向生長了,但還是會經常做一些類似雙胞胎模拟靈魂出竅這樣的小學生行為。
“到時候啊,”宮治瞥眼想到什麼,“和媽媽說一聲,她應該會允許的。”
虎冢觀音有些意外:“聽上去宵禁特别寬松?”
“隻有新年是例外啦。”
她眨眨眼:“這樣。”
宮治嗯了一聲:“媽媽還會做新年賀卡。”
“但是每年都是我和阿侑出去跑腿。”他嘀咕道,“……還說什麼兒子就是這麼用的。”
“你們在家裡也像平時那樣闖禍嗎?”
“……哪有闖禍。”宮治下意識反駁,“又不是故意的!”
但大小姐還是自顧自地感慨:“總覺得可以理解稔阿姨的想法。”
“你在自說自話地理解什麼啊,明明平時都沒什麼反應的。”
大小姐語氣平平:“小孩子打架不是很常見嗎?”
“不是……”宮治轉過頭吐槽,“為什麼突然切換成這個口吻,你是老奶奶嗎?”
她迎上自己的目光,對這句話聽而不聞,轉而煞有介事地凝實了眼神中的正色:“但是你們老是打着打着壓扁水桶的話,我還是會感到困擾的。”
“非常困擾。”她強調,“是非常。”
每次去學生會補領物資,都會被陰陽怪氣一通。那群人真的很奇怪,她走的是正常流程,領的物資也是學校審批通過的補貼,從他們的反應看卻活像是在他們自己的口袋裡坑錢一樣。
雖然這麼點小小的支出她可以自己承擔,但卡在學生會手裡的那筆資金本來就屬于男排部,憑什麼他們不能用。這讓她很不爽。
如果怼回去,隻會讓以後每一次申領的扯皮流程越變越長,非常麻煩。
總而言之,雙胞胎怎麼吵怎麼打都無所謂,隻要不要讓她因此去給他們造成的損失擦屁股就行。
宮治被她藏在眼睛裡的情緒小小一兇,心虛地斂下眼睛,視線遊移到一旁不說話了。
兩人的身影越走越遠,傘順着逆風的方向讨好似的彎了彎腰,拂掉天上吹下來的雪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