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他們倆單獨在栖霞居說了好一會話,沒有争吵?”李潇潇擰眉,“可曾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
“沈公子面色一開始是不好看的,後來又好起來了,大小姐倒是一直笑眯眯的樣子,後來還是沈公子看着大小姐離開的,隔得太遠,奴婢沒聽見她們說話的内容。”
李潇潇的臉色陰沉下來,她咬了咬唇,神色間滿是焦慮,之前的那些挑撥離間如今看來是沒什麼效果。
這一個多月雖然沈亦秋已經對她另眼相待,但男人的心說變就變。
保養得宜的指甲深深嵌進肉裡,看來得下一劑猛藥才行。
“雪茹,這幾日你準備一下。”
“是,小姐。”
這日天色晴好,莊裡都傳城裡來了個有名的戲班,沈亦秋想着帶李潇潇出去散心也不錯,走進疏影閣時,見李潇潇正接過一碗黑漆漆的藥。
“怎麼又開始喝藥了?有哪裡不适?”
“是上次虞姑娘見我身子弱,特意給我送的補藥呢,這段時間真是勞煩她了。”
沈亦秋執扇的手一頓,這大小姐人雖無趣,心性倒是不壞。
“送藥的小丫鬟還說這藥是虞姑娘親自選的,”李潇潇笑着端起那碗藥,又低垂了眉眼,“上次……你我……發生那樣的事情,不知她會不會怪我。”
沈亦秋想起上次那件事,眼底就閃過一絲惱怒,但想到退婚在即,他柔聲寬慰李潇潇,“她不會怪你的,放心吧。”等他成功退了婚,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潇潇,免得虞昭昭不守信用,讓她空歡喜一場。
李潇潇聽到這話心沉沉墜了下去,他竟這樣相信虞昭昭。碗裡本有些晃動的藥汁隐去了波瀾,散出的藥味充斥鼻腔,還未入口卻連心都覺得苦了起來。
她點點頭,柔順天真,“那我就放心啦。”說完端起藥喝了下去。
沈亦秋知她怕苦,正想把蜜餞端給她,卻聽“碰”,李潇潇手裡的藥碗砸落在地,他急忙扶起她倒下的身體,驚慌失措,“潇潇你怎麼了?”
雪茹也在一旁急得哭起來,“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嗚嗚嗚……”
鮮豔的血色從她的嘴角不斷漫出來,李潇潇的嘴張了張,沈亦秋附耳過去,“虞……虞昭……”還沒說完已失去了意識。
沈亦秋雙眼赤紅,“虞!昭!昭!”
申時,氤氲的水汽裹挾着玉蘭花香漫過浴桶邊緣,在青磚地上暈開蜿蜒的水痕。凝脂般的肌膚披上浴衣,遮住了少女已漸漸長成的曼妙身軀。虞昭昭懶懶地卧在塌上,春水用雲巾輕輕吸去她頭發上的水汽,秋柔搬來了熏籠,用沾了梳頭水的象牙梳細細梳過,又取蒸餾花水推灑,待到晾幹長發這一套漫長的流程結束,虞昭昭已經睡着了。
等她饑腸辘辘地醒過來,外頭的天已經黑了,秋柔給虞昭昭挑了身月白輕容紗抹胸配着翠藍百疊裙,外罩天水碧蘿的外衣。
廚房裡一直熱着的晚餐陸續端上來,然而還沒等虞昭昭吃上幾口,院外就傳來一陣喧鬧聲。
“虞昭昭你給我出來!”随着一聲怒喝,沈亦秋毫不客氣地帶着一群人沖進了雲岫院。
虞昭昭挑了挑眉,來了。
她鎮定自若地放下筷子,出了房去。
盛怒的沈亦秋身後跟着哭哭啼啼的雪茹,前院的弟子們圍在他們身邊,暗暗談論着什麼,有幾個還怒視着她,好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眉間三道豎紋的刑院長老繃着臉站在一側,其餘三位也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在一旁連連搖頭。
“沈公子夜闖我雲岫院,”虞昭昭抱胸似笑非笑,環顧了一圈周遭的人群,“還帶着這麼多人,是想做什麼?”事還沒下定論,就把人找齊了,真是準備周全。
沈亦秋見虞昭昭若無其事的無辜樣子,氣得驟然擡高了聲調:“你還好意思問!你這個毒婦!還不快把解藥交出來?”
“什麼解藥?我不知沈公子在說什麼。”虞昭昭瞥了眼雪茹,“但想來能勞公子大駕,必是李姑娘出了什麼事。但為何要來找我?”
“你還不承認!雪茹!你來說!”沈亦秋咬着牙,退開一步把哭得正傷心的雪茹讓了出來。
“嗚嗚嗚……我們小姐……喝了虞姑娘送來的補品才……才……忽然吐血昏迷的……”随着雪茹抽抽噎噎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虞昭昭聚集而來。
“你胡說!我們小姐才沒有給李姑娘送這種東西!”春水被雪茹言下之意驚地立即反駁。
“就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們小姐送的!”秋柔瞪圓了眼睛怒視着雪茹。
“有沒有證據!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其中一個年輕的男弟子高聲道。
“是啊,搜一搜不就知道了。”人群開始小聲地議論。
四個長老站在背景裡,仿佛雕像般不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