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還未亮起,晨曦裹着熱風,從半敞窗子灌進來,屋子裡紗簾輕飄,點了一夜的香爐也隻剩下縷縷青煙飄出。
一張雕花梨木床上,陸清鸢睡得不安穩,昨夜她總覺得這裡硌得慌,那裡熱得很。
被暑氣吵的直至褪去一層汗水,才迷糊睡去,陸清鸢翻動了身子,薄被往上拉了拉,雙手不由攥緊,秀眉皺成川字,緊縮身子。
她做了個夢。
夢裡面是座皇宮,宮牆高聳入雲。
入夜,遠處琉璃瓦上風鈴叮叮作響,底下宮人們腳步急促,匆匆而行。
皇宮偏殿内,進進出出都是人,隻是裡面很快就傳出陣陣哭聲,還有衆人紛紛跪拜聲。殿内明黃床帳随燭火輕揚,床榻上躺着一個人,仿佛隻是睡着,毫無血色。
一襲赤衣錦袍的少年從殿外大步跑進,不顧衆人勸阻,一把拎起為首太醫領口,鳳目悲恸萬分,大聲質問:“就是你說死了,是嗎?”
......
雷聲轟隆,風雲變幻。
陸清鸢驚醒過來,額間全是汗水,她捂住胸口喘息良久,看向四周,一切都沒變。
她伸手抹了把臉頰,手心裡濕漉漉的。
那是沈墨?
想罷陸清鸢立即躺下,閉上眼睛,嘴裡念叨,“還沒看清楚,再回去看看。”
門口響起叩門聲。
“姑娘,醒了嗎?”
陸清鸢睜開眼睛,“進來吧。”
房門被冬月推開,陸清鸢坐起來,她俯身拿起放在旁邊茶水潤潤嗓子,又說:“出了身汗,我想洗個澡。”
冬月颔首,輕聲關上門。
片刻後,她再次推開門,拎着熱水進來。
陸清鸢脫掉中衣,露出曼妙的身材,她扯去束胸帶,豐盈雪軟呼之欲出。
冬月的臉騰地紅了,忙垂下眼簾,往桶裡倒入熱水,又将毛巾放在一旁,“姑娘試試水溫。”
陸清鸢點頭,赤腳跨進浴桶裡,熱水順着烏發穿過,一下子就打消方才的燥熱。
她舒服地歎了口氣,仰靠在浴桶上,閉上眼睛。
冬月見狀退出屏風後,低聲道:“姑娘身子剛好,别泡太久,我去準備早膳。”
“去吧。”
冬月應聲退出去。
陸清鸢腦袋裡再回想剛剛那場夢,那人似乎就是沈墨,為什麼他會出現在皇宮裡,夢裡他的裝扮,還有宮人們的态度,都預示着他不像是普通讀書人,更像是個身份尊貴的人。
屋子裡窗子都被冬月關上,陸清鸢往水桶裡又加了不少熱水,屏風四角懸挂着輕紗幔布,她越發覺得昏沉,等熱氣爬上臉頰,漸漸就讓她感到呼吸難受,她擰着眉頭。
這感覺...
她實在不敢泡下去,強撐着起身,扯過外袍披上,想趕緊爬出浴桶,可她剛撐起身子,隻覺得眼前金星亂閃,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冬月,冬月...”陸清鸢扒着浴桶,虛弱地喊:“快...扶我出去。”
門外,一道月白身影推開門,屋子裡瞬間灌入涼風,吹走屋裡熱氣,陸清鸢眯着眼看去,就見沈墨蹙眉站在門前。
“我...你...”
陸清鸢吓得語無倫次,下意識攥緊外袍,緊緊抱着自己,“怎麼是你...進來了?”
沈墨鳳目閃過慌亂,轉身背對着她,臉色泛紅,“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說罷他迅速退出房門,并且砰地關上門。
屋内安靜得隻能聽見陸清鸢自己的呼吸聲。
她怔愣地盯着房門半晌,才回過神來,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她捂着發燙的臉頰,嘟囔了一句,“不知道有沒有被看光了。”
沈墨徑直快步往西院走,耳朵裡嗡嗡作響,臉紅得厲害,冬月從廚房出來,看到滿臉通紅的沈墨,“沈先生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沈墨抿唇,拂袖輕咳,轉身疾步離開。
冬月撓撓頭,看着沈墨疾走的身影,不解,“奇怪,沈先生今天是怎麼了?”
沈墨快步進了房間,背抵着門闆,腦海裡抹不去那抹肌膚如雪,被熱氣染紅的嬌軀,還有那股女子清香。
他心悸得厲害,一手撫着額頭,拿起桌上茶壺猛灌涼水,半晌口中之渴他并未消減,心底聲音更是難耐。
這是怎麼了?從昨晚夢境開始便是這樣。
沈墨揪着衣領,更是難耐,隻覺得身體裡湧起一團火,燒得他頭暈目眩。
他怒吼一聲,“該死。”
......
冬月再進卧房時,陸清鸢已經起身,剛才被這麼一吓,恢複了些力氣,臉上還有被熱氣熏得紅潮未退,她攏了攏濕發,小聲嘀咕,“這身子真是夠弱的。”
冬月拿着帕子幫陸清鸢擦拭長發,“剛剛姑娘是不是喊我了?”
“嗯。”陸清鸢随口應道,又想到剛才的事情,臉頰泛紅,“沒什麼想讓你進來扶我起來,泡太久差點暈過去。”
冬月替她挽好發髻,聽到她說頭暈,放下梳子,看着她面上異樣紅,擔憂道:“現在姑娘還覺得暈嗎?”
陸清鸢看着銅鏡裡姣好面容,她一早就發現冬月的手很巧,她站起身,活動下胳膊腿兒,“好多了,用膳吧,等會兒還要出去。”
“對了。”
陸清鸢叫住冬月,“今日你往工坊那邊也送下吃食,順便熬點綠豆湯送過去,我午飯也在那邊用。”
“是。”
陸清鸢用過早飯,從屋子裡出來就看到沈墨站在門前,負手而立。
他聽見聲響,回頭望着她,眸色微深,就是臉色看着不大好。
想到剛才的烏龍,陸清鸢頓時覺得尴尬,不知所措地摸摸鼻尖,上前走幾步準備打招呼。
沈墨卻突然轉開臉去,還帶着不自然的羞赧,似乎不願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