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間暑氣漸退,月色朦胧,拂面清風四處起。
陸府東廂房裡隻點着一盞燭火,陸清鸢洗漱過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她盯着煙霞色床帳頂上的炙艾圖發呆。
最近沈墨讓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哎呀!”
她猛地錘了下被褥,又翻了個身背對着窗戶,
到底是抵不住困意席卷,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微敞着的窗子,風搖燭火,燭光晃了晃,随後熄滅。
夜晚的涼風灌入屋子裡,将床幔吹動,一抹黑影随着月光而下,
悄無聲息地在窗外站定。
沈墨輕推窗子,借着月光隐約能看到床榻上酣睡的嬌俏背影,他站在原地靜了片刻,最終輕歎一聲,笑着搖頭,身形消失在屋檐下。
......
翌日,陸清鸢睜眼,昨天在工坊辛苦幹活一整日,一早醒來酸痛感便席卷全身,她皺着小臉下床,穿上鞋就見冬月端着水進來。
“姑娘你醒啦。”
陸清鸢揉揉額頭,“嗯。”
冬月掀起簾子,把水遞過去,陸清鸢喝了幾口,感覺舒服許多。
轉身冬月又看到陸清鸢煞白的臉蛋,擔心道:“瞧着姑娘臉色不大好,是不是累着了。”
“是有點白。”陸清鸢拿着銅鏡照照,“不過沒事,可能是昨天在工坊待的太久。”
冬月拿着梳子,一遍一遍幫她梳理秀發,一邊說:“那姑娘今日要不就别去工坊,在家休息休息。”
“今天是不去,工坊那有老程叔看着。”陸清鸢把鏡子放回原位,“昨天下午我讓你繡的那幾個花樣,可繡好了?”
“繡好了。”冬月放下梳子,很快就拿來昨天陸清鸢在雲錦坊買的那身男裝遞過去。
陸清鸢接過,看到冬月在那身衣服上的刺繡,滿意地點點頭,“我看啊我家冬月的手藝也是不輸雲錦綢緞坊的繡娘。”
“冬月可不敢跟繡娘比,姑娘過獎了。”冬月聞言羞澀地低下頭,又拿起梳子替她梳理長發。
想到這雲錦綢緞坊的衣服可真不便宜,她家姑娘就這麼給繡上東西了。
冬月不免心疼起來,“姑娘你把這衣服繡上花樣,又要浪費不少銀子。”
陸清鸢笑着将頭發攏成一束,拿出已經做好的竹編扇子,對着衣服上那牡丹花圖比了比,“你看這樣是不是精緻很多?”
冬月看過去,果然很不一樣。
要說竹編的扇子再配上綢緞子,的确比一般的竹扇子更是别具風味,而且這竹扇子也與普通略大的竹扇子不同。
它看起來很小巧玲珑,扇柄是圓筒狀,像是可以旋轉起來,跟個小風車似的。
“姑娘這扇子怎麼和别的竹扇子不一樣?”
“因為這叫腰扇。”陸清鸢笑着将扇子旋轉起來,本來還是軟塌塌扇子在她手裡就成了一面精緻的小扇子,每次轉動都能把扇骨旋轉起來。
冬月沒見過這樣的扇子。
“這原理就和折扇别在腰間一樣,這樣一轉也能别在腰間,不僅不累贅,而且還很好看。”
“的确很不一樣。”
隻是冬月沒想到陸清鸢做腰扇是想賺錢,心裡越發沒底,“可姑娘我的繡工并不好,這扇子能賣出去嗎?”
“能。”陸清鸢笑着拍了拍冬月肩膀,“你可别小瞧了自己,自然也要相信我的眼光。”
她說完,把腰扇遞過去,“接下來你就順着這扇子形狀把這個衣服上的牡丹花圖裁剪下來,然後縫到這個扇面上。”
冬月接過腰扇,小眼睛裡充滿堅定,“婢子一定不會辜負姑娘的。”
-
褪去夜晚的醉香閣,白天看着格外冷清,路過的人都沒法想象晚上這裡會是何等熱鬧景象。
現在卻隻有街頭叫賣聲,還有各種雜貨鋪子的生意聲不絕于耳。
陸清鸢來到醉香閣後門,上前輕敲,很快裡面傳來小碎步聲,
含煙拉開門,“陸姑娘你可算來了。”
白天裡瞧着的含煙,沒有夜裡那般嬌豔動人,眼圈下還泛着淡淡青色,反倒是顯得憔悴。
含煙往陸清鸢身後四下張望,确定沒人注意後,趕忙将她迎進來,“先進來再說。”
陸清鸢跟着她進了後堂,後院空蕩蕩的,沒什麼人,這個時辰醉香閣的花魁娘子們都還在睡覺。
“陸姑娘您坐。”含煙給陸清鸢倒了杯茶。
含煙沒見過穿女子襦裙的陸清鸢,再加上此時的陸清鸢臉上也沒有脂粉遮蓋,也覺得她素淨清秀,一看便是高門貴女,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陸清鸢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輕咳了聲,捧着熱茶,眼神示意冬月。
冬月點頭,檀木盒子放到桌上,然後退到陸清鸢身後。
“含煙娘子這便是我說的腰扇。”陸清鸢說着,拉開盒子,“這布料用的是雲錦綢緞坊的,上面的刺繡也是他們繡娘所繡。”
含煙沒見過這樣的扇子,眸子裡充斥着驚喜之色,驚呼,“這就是腰扇,還能這樣收起來?”
陸清鸢笑着點頭,“當然,你試試。”
“這腰扇正如你所說的可以帶在腰上。”含煙拿起腰扇,細細觀摩着,“真漂亮。”
“娘子喜歡就好。”陸清鸢喝着茶,杏眼裡露出得逞的狡黠。
“它不僅能帶在腰間,也可以挂在衣服上,能随身攜帶,想必是可以幫到娘子的。”
含煙越看越喜歡,不由看向陸清鸢,“姑娘果真願意把這扇子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