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交互了一會信息,便聽到屋子裡有聲響,一齊朝門口望去。
燕紛紛才剛睡醒,醒來沒看到娘親,自己穿好衣服鞋子下地,走到門邊往外一看,娘親和爹爹坐在石凳上正說話呢,大喜着跑過來,一下紮進燕三郎懷裡。
“爹爹你可回來了,我和娘親好擔心你!”小姑娘雖然瘦小,但是五官精緻,眼神清明,嬌憨模樣額外喜人。
燕洲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做爹,有點不知所措,還好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應付孩子還不算陌生。
“讓我看看紛紛瘦了沒?”說着把孩子抱到腿上坐着,不抱還好,這一抱可讓他皺眉,這孩子也太輕太瘦了,跟同歲的正常孩子比,這個體重絕對不健康。
白野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昨晚她抱着孩子睡覺時甚至覺得硌手,再看看一家三口穿的用的,顯然是窮困潦倒的活例子。
想來也是奇怪,燕三是這個村裡為數不多有身手可以進山打獵的人,獵戶相比較一年隻有秋收才能有些收成的農戶來說,應該算是富裕些了,畢竟獵物繁多,皮毛野味和藥草都是可以賣錢的。
按理來說生活本不該這麼拮據,可是白野看廚房裡隻有零星一點存糧,燕三要是晚回來一天,白野都要出去借糧了,更别提她按照原身記憶裡藏錢的地方去找,隻有那麼一百幾十個銅闆。
二人同時意識到了養家是當下要緊,又各自在腦袋裡仔細搜尋原身的回憶。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二人恍然大悟,家裡為什麼窮成這樣,好家夥,原來全是被诓去補貼“家用”了。
白月娘雖然父母雙亡,但是燕三郎家中還有高堂和兩個哥哥。
月娘雖然貌美,但是她謹記娘親臨終遺言,要她一定要找個老實本分的人過日子,不然以她的相貌和軟弱的性子,很難善終。
她娘拖着最後一口氣,找了靠譜的媒婆,讓人家幫忙相看個好的,這才和三郎成了親。
燕三郎固然是個老實本分的,媒婆也算沒辜負人家臨終所托。
可燕三郎家裡那些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娘韓氏偏心老大老二,又埋怨燕三不顧父母勸阻,非要娶了這麼個父母雙亡的狐狸精,長得招搖就算了,連個像樣的嫁妝都沒有。
燕紛紛自打生下來,韓氏就一直在家裡陰陽怪氣,燕三不忍還在月子裡的妻子每天在家中受委屈,提出了分家。
可想而知當時更是鬧得雞飛狗跳,韓氏揚言出了這個門就要和燕三斷絕關系,家裡一分錢都别想帶走。
要知道燕家公中的錢,基本都是燕三打獵掙得,即便如此,燕三還是鐵了心分家,帶着月娘東拼西湊,買下了村邊的這座舊房子,才有了她們現在的家。
韓氏等人看小兒子當真下了狠心,反倒慌了,要知道他才是家裡最能掙到錢的人,怎麼甘心就這樣分家。
于是又找上門假惺惺的向月娘道歉,說自己沒别的意思,要她們搬回去住。
月娘心裡雖然不想搬回去,但是她性子軟綿,不敢和婆婆多說什麼,隻說等三郎從山上回來再說。
韓氏冷冷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便走了。
等燕三回來時,又是好一通忽悠,最後也不知怎麼說的,雖然沒搬回去住,但還是把錢交給韓氏管了。
這八年下來,雖然燕三大部分時間都在打獵,但家裡竟然窮的底掉。
白野也就隻能看到這麼多,她回神看向現在的“燕三”,發現他臉色比自己還難看不少,頓時樂了。
“如何?”
燕三搖搖頭,示意孩子在這兒,回頭再說。
他抱起紛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頂,走向水井邊。
“爹爹昨日帶回來的狐狸,皮都剝好了,晚些給紛紛做個小襖子好不好?”
白野這才探頭往井邊的盆裡看去,原來昨晚他忙活這個呢。
轉念一想,原來的燕三會這些正常,他一個穿過來的居然對這些事輕車熟路,也不知道上輩子是做什麼的。
白野倒是不怕,兩人毫無利益沖突,哪怕他身份再怎麼複雜,隻要目标是一緻的,那她們的合作關系就非常穩固,完全不用考慮安全問題。
燕紛紛聽了她爹的話高興的在懷裡都抱不住,可是緊緊一瞬間就老實下來,蔫蔫的說:“爹爹還是留着賣錢吧...紛紛不想要的。”
明明剛才還開心成那樣,卻因為懂事說不想要了。
白野和燕洲看着心疼,未來的太子妃,日後的女皇,小時候竟然過的如此謹小慎微。
這還是爹娘具在的情況下,按原書裡父母雙亡之後,她的生活又該有多艱難...
白野起身走過去,拎起水裡泡着的狐皮,抻開仔細看看。
“這狐狸個頭兒太小了,這麼點皮毛不好賣,也就剛剛夠給我們紛紛做個小夾襖子。”
燕洲笑着看她。
其實她也不懂,但料想這銀灰色的狐狸毛應該是很少見的,拿出去賣錢的确能換不少,但燕洲既然說要留給紛紛,她也幫着胡扯一下,好教小姑娘安心受用。
“真的嗎?可是奶奶知道了會生氣的...”她還記得娘親給自己做的兔毛圍脖被奶奶搶走給了堂妹,更别提是這麼珍貴漂亮的狐狸毛了...
想想還是不能要,她再也不想父母給她的東西被搶走了。
“還是賣了吧,換些錢給娘買藥。”說完又抱緊燕洲。
“爹爹,你走的這些天,娘親頭疼又重了。”
她這些天心裡怕的很,爹爹從來沒有出過這麼長時間的門,娘親身體又不好,感覺越來越不安,生怕父母都出了事。
燕洲看向白野,眼神詢問她身體是否有問題。
白野并沒有任何不适,她能感覺到這個身體出了瘦弱并沒有什麼重大隐患,畢竟上輩子也是病死的,對身體的敏感度很高。
看樣子身體原來的那些毛病,随着月娘一起走了…
她沖燕洲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說來也怪,兩人相識也不過半天,竟然默契到,一個眼神就看得懂彼此意思。
“紛紛,娘已經好了,前些日子頭疼隻不過是擔心你爹爹,現在他回來了,我自然沒事。”
她牽起燕紛紛,刮着她的小鼻子,聲音放軟:“娘知道你以前的委屈,咱們才不怕她們來搶,你就光明正大的穿,爹和娘護着你!”
燕紛紛聽完眼眶發紅,豆大的淚珠說掉就掉,原來娘也還記得那件事呢...
白野看的揪心,小姑娘因為父母的軟弱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現在爹娘可實打實的換了人,從前那種日子再不可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