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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驿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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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盛七年,蘭月十八,鹿嶺。

雨霧中,那座伫立于山巒之間的三層客棧名為“鹿裡”,正是方圓百裡唯一的一處落腳之地。

“都說繁城詭事多,論起鹿嶺之南的朝都夢州,這坊間的奇聞逸事最是不少,諸位都知道八年前的夢寰姑姑降毒案吧?”

客棧茶堂,說書人提到夢寰詭案之時,一道驚雷适時降下,引得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曲臻一襲素衣獨坐前堂一隅,周身的陰冷之氣尚未散去,聽聞“夢寰”二字,指腹又不由得貼緊了茶杯。

片刻前,她付過房錢,本欲回房小憩,拾階而上時卻被說書人那抑揚頓挫的語調纏住了腳步,聽出他說的正是前朝戲文——《冀唐夜話》中“夢寰謎案”的選段,曲臻又快步折返,落座聆聽。

說起來,她此番遠行,實與那夢寰毒茶脫不了幹系。

“永朔十二年夏,梅雨時節,愁雲湧動,夢州城一連數日不見太陽,成祥後街的窪地積起三尺長寬的池塘,四方彙集的水流之中,唯有來自九仙裡的那股,時常混着一抹紅……”

客棧前堂,說書人身披鶴紋青袍,音調應着雨水落下的節奏,時高時低。

“幾日後,待雨勢漸小,幾個膽大的青年探進九仙胡同,卻在草垛前尋見兩具早被雨水澆爛的男屍,屍體眼球外凸、七竅流血,死狀極慘......”

曲臻默默聽着,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屍身的慘狀,某一刻,那外凸的眼球竟與父親曲伯康的臉貼合到一起,叫她心顫。

夢寰毒茶之苦,她五年前便嘗過。

那日,曲臻誤将橘皮摻入西涼草茶,失手調制出了那緻命的夢寰毒,不出兩個時辰便開始上吐下瀉、渾身發汗,後來,她暈倒在被送往醫館的路上,再度醒來時,面前是父親布滿血絲的眼。

曲臻之母死于産蓐,聽府上的下人說,曲臻眉眼間與母親如出一轍,或許也是因此,思妻心切的曲伯康自曲臻出生起便常年客居夢州,鮮少回七襄看望她。

曲伯康在瓊水街開了家名為“季恒”的書坊,因坊内藏書從名著經典到市井雜文無所不包,很快彙集了不少墨客文豪,曲臻及笄那年,季恒書坊已成為夢州書友心中的夢墟殿,文豪丞相争先登門造訪,更有不少外鄉書客聞訊前來拜會。

曲臻誤服夢寰,碰巧發生在她與父親冰釋前嫌後不久。

信筆提下的一詞中調讓曲伯康洞見了她的才華,在那之前,曲伯康本以為家中藏書皆由長子曲恒收集,那些文采斐然、廣結七襄書友的信亦出自曲恒,殊不知,這些都是女兒曲臻的手筆。

得知真相後,曲伯康對愛女怎瞧怎順眼,他請了個長假,将書坊交予副掌書李墨打理,一路馬不停蹄歸家,正欲與愛女談詩問志之時,卻聽聞她因誤服夢寰命懸一線,險些背過氣去。

于是,當昏迷數日的曲臻終于蘇醒,曲伯康顫顫巍巍地握緊了她的手,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日後會将書坊交予她打理。

曲臻聞言,原本癱軟的身子猛地從榻上驚起,她一頭紮進父親懷裡,喜極而泣。

能終日徜徉書海、抒懷于筆墨本就是曲臻記事以來的理想,況且她心上清楚,經營書坊所需的文采、眼光,她皆具備。

自那日起,一想到自己即将趕赴天子腳下,坐擁書卷萬千,曲臻便激動得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但拖延的日子久了,曲臻方才意識到自己與掌書之位間,還隔着一座難以逾越的大山。

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曲臻自小被放養慣了,早已習慣率性而為。

她平素的愛好倒也簡單,其一是書,其二便是馬。

而今,曲臻年方二十,才學與騎術在老家七襄無人能出其右,但這兩樣技能安在男子身上能點石成金,安在她身上,卻是有悖女德,引人啧啧。

曲臻明白,季恒書坊旗下書友衆多,若父親執意将其傳于一介女流,哪怕是曲氏嫡女,也難免惹人口舌,況且書坊經營數年,少不了副掌書李墨與賬房郭盛的幫扶,易主一事還需與他們商議定奪。

在諸多難以想象的周旋當中,唯一不變的是曲伯康的态度。

曲臻便是書坊掌書的最佳人選,對此,他從未懷疑。

因此,半月前,曲臻在七襄最後一次見到父親時,并未急于打探書坊那邊的進展。

她相信父親,亦相信有朝一日自己接手書坊時,定當打消旁人的偏見,讓“季恒”名揚于世。

父親走後半月,那個晴朗的午後,曲臻得知了他誤服夢寰而死的消息。

淚水落上紙面,洇濕“夢寰”二字,曲臻雙手顫抖着緊緊捏住信紙,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她當下明白,父親是被害死的。

因為曲伯康絕不會死于這險些奪走愛女性命的夢寰毒茶,更因為那白紙黑字上寫明的繼任掌書,并不是她曲臻。

鹿裡客棧茶堂,曲臻苦思之際,一則《夢寰毒案》已至尾聲,隻見說書人深吸一口氣,以兩句七言現挂作結。

“這真是,天人永隔無覓處,一季梅雨又相逢。”

雨聲平緩,掌聲和喝彩稀拉響起,說書人從木桌上跳下,伸手揉了揉前排小姑娘的腦袋,笑容滿面。

曲臻恍惚着,跟随周圍食客将手掌合攏,輕拍兩下。

也是那時,她鼻息間飄來一陣酒氣,轉頭才發覺鄰桌那位銀冠束發、錦衣華袍的男子已不知何時摸到她身旁的長凳上坐了下來,眼光迷離。

“小娘子生得如此傾城,又不沾山嶺之氣,想來不是本地人吧?”

曲臻見來人語帶輕佻,不加理會,隻是将頭别開颔首咽下一口清茶,正欲起身時,手腕卻被那人死死抓住。

“别急着走,陪我喝點。”

那人說完,同行的侍衛和小厮也緊跟着落座,黑衣侍衛将手按上劍柄,擡起下巴環視四周,作态威嚴十足。

半日前,曲臻見鹿嶺山路險峻,擔心雨後陷車拖延趕路,索性扔下馬車與随行下人獨自上山,現在看來,隻怕又是一步劣棋。

“看來小娘子有聽書的喜好?”

男子見曲臻不答,接着又道:“這平話人講的夢寰姑姑降毒案,正是發生在我老家夢州的一樁懸案,小娘子若是感興趣,隻需知會一聲,杜某願為小娘子細說。”

曲臻聞言嫣然,擡手接過那人遞來的酒杯。

“杜公子原來是夢州人。”

“夢州城杜家三公子杜連城是也。”

見曲臻回話,杜連城一下将弓着的背挺得筆直。

“小娘子若到過夢州,定會對我杜家的威名有所耳聞,今日這酒,包小娘子陪得不虧!”

某一刻,杜連城将手攀至曲臻肩頭,且頗有下滑之勢。

曲臻未動,隻是不動聲色環顧四周,思忖起脫身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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