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手踏着泥磚一個箭步上前,硬生生擠在王安同蘇子恒之間狹小的空隙内。滿臉都是詫異,劉大人還未發力,老大怎的就已經被放了出來。他問:“老大,你怎麼來的這裡?”眉飛色舞比劃着,“你不是被俘虜了嗎?”
“我……我從牢獄走過來的。”王安慢悠悠彈了彈裙擺上已經存在的土漬,那髒漬似乎已經同裙擺融為一體,彈了兩下,紋絲不動,她“啧”了一聲。
胡一手了然:“原來老大你是被關在牢獄,那你是如何出的牢獄?”
“我從牢獄裡邊走出來的。”王安眨巴了兩下眼睛,語氣誠懇得似乎是在談論今夜的天氣。
胡一手無奈喊了一聲,“老大……”老大這個樣子一看就是在裝傻充愣。
王安側臉低聲在他身旁緩慢道:“他們三個去劫獄了。”
“劫獄!劫獄怎麼不叫我。”胡一手突然提高音量,但後知後覺劉征還在此處,聲音逐漸壓低,眉間向上瞅向周子、白雲二人。
“是蘇大夫的計劃。”說話間,周子向話中人看去。
白雲很實在點着頭,興奮地比劃着,“嗯嗯。大黃是一路帶我們去到牢獄,蘇大夫在空中‘涮’地一揚手,他們就都‘撲通撲通’倒在地上,然後我們就走進去帶着老大出來。”她剛想要指出功臣大黃,才想起那條大黃狗已經功成身退,估計是回家中啃蘇大夫給的大骨頭去了。
胡一手朝蘇子恒看去,原本滿肚子叽叽喳喳的抱怨不知怎麼就咽了下去。
另一邊,蘇子恒已經從容地跟劉征寒暄起來。他廣袖輕拂、言笑晏晏,端的是克己複禮的君子風範,饒是對面的劉征都想不到面前這溫文爾雅的大夫才剛剛劫獄回來。
王安抱臂旁觀,目光在劉征臉上轉了一圈。這個劉征的方頭大耳,眉毛前細後粗,笑起來,嘴角還有兩顆标志的酒窩。
再對記憶之中高生的那印堂發黑的模樣,她不禁暗自點頭,這個高升果然有一股小人氣質。
俗話說得好,相由心生,這高升一看就是貪了很多。若是有人寫了一本《貪官面相圖解》,定要将那高生收錄其中。
因着王安被捕,胡一手前往布政司府上周旋時便将蘇子恒退出來來當麒麟镖局的當家人。
二位“話事人”自然而然地攀談起來。
胡一手一腳高一腳低,低着的這方肩正好與王安齊平,視線仍舊停留在蘇子恒身上,道:“老大,蘇大夫該不會是先前當過官吧?”蘇子恒一身白衣在月光下更顯清冷氣質,明明是樸素得甚至不能再樸素的白衣,那通身的氣派硬生生将身旁官威十足的劉征比了下去。
王安聞言思索起來,想起初見那人時便是如今這副模樣,隻是比較落魄些,感覺跟官場之中那些人壓根扯不上關系。
“小周,幫阿姐捏一下手臂。”□□勢将其中一邊手臂擡起。
還未等周子上前,胡一手搶先一步将手搭在王安手臂上,“弟弟,我來,我來。”,随後一上一下的揉捏起來。
“老大,你受傷了?”從牢獄裡逃脫,定然少不了打鬥,刀光劍影的,受傷在所難免,想到這,手上力道輕了許多。
“不是……剛才睡覺枕的是這邊胳膊,有點麻。”王安左右舒展着肩頸。
胡一手十分殷勤給王安揉胳膊,驚訝道:“老大你蹲大牢居然還能睡得着!我聽人家說,有些地方的牢獄進去就送十連抽。據說十鞭子下去,皮開肉綻的。”
“林霧到是沒這習俗。”王安眯起眼看向不遠處那人,怪不得他會臨時改變了計劃。
按照兩人昨日的推演,高生理應是将兩人一起帶走。若是兩人一同被關在牢獄之中,進去就是十連抽,他有更好的把握免受皮肉之苦。
王安繼續大膽猜測,高生想要升官,蘇子恒可以醒了便高喊:東直隸巡撫是我好友!這簡短的話語足夠讓高生震驚半天的。
王安猜的□□不離,但有一點她猜的不對,請來的人并不是這位東直隸巡撫。
那邊蘇子恒還在與劉征交談,這邊閑着的幾人嘴也沒歇下來過。
“弟弟,天上的星星好多,我有點數不過來了……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周子年歲最小,大家都稱呼其為弟弟,僅比他大上一歲的白雲也是如此稱呼。
“為什麼要數星星?”周子仰頭,一閃一閃的明亮小點遍布整個以黑為底色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