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你碰到什麼，隻要你走進我的卧室，自動觸發，然後無聲無形，你就被攻擊了。”

“什麼東西這麼厲害？”

“次聲波。我們人耳聽不到20Hz以下的聲音，但我們的内髒器官在5-15Hz頻率範圍内會産生共振，這一共振便會使人煩躁耳鳴、頭痛惡心、視覺模糊、肝胃功能失調紊亂；嚴重時，還會使人四肢麻木、有壓迫感，甚至危及性命。”

“所以我是被這個次聲波攻擊了？”如果不是之前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梁裔覺得這個事情也會吓到他，但現在不能。

“是的，一般這種東西，屬于武器範疇，用于軍事。”許霧補充道。

“沒有民用？”

“也有，驅鳥設備，驅蚊設備，除螨設備也是一樣的原理，隻不過頻率不一樣。”

“所以，我就像一隻大型螨蟲，跑進了不該跑進去的地方呗。”這麼一想來，好像就不吓人了。

“原理上，是的。”許霧一時也想不出這話有哪裡不對。

“那我下次不亂走，或者我進去前，你把儀器關一關？”梁裔抱着被子問，眨巴着大眼睛。

“你怎麼回來了？”還有下一次嗎？許霧聽到了重點，假裝不經意，走近把被子掖掖好。

“我想你了。”梁裔略擡頭，看着眼前的人，近在咫尺。

“那你想過後果嗎？”許霧回看他。

“你知道嗎？我在被擡上救護車的時候，我特别難受，以為自己快死了，但我更難受，我好不容易回來了，卻沒有見過你。”梁裔把許霧的手拉過來，放到自己的脖子上，收收緊，眼中充滿溫柔，“我怕死，但我更怕你死，我想讓你活着。”

許霧手指撫上那溫熱的脈膊，感受着那血液流動的活力：“你知道嗎？有一天，你真的可能會死。”

“隻要你還活着就好。”梁裔空的着另一隻手，把人攬進懷裡，想起許霧的傷，隔着衣料想去摸她身上的傷疤。

“我帶你去個地方吧。”許霧不知道梁裔在摸什麼，但有隻手在自己身上遊走，意味不明的，她緊張。

許霧去借了一把輪椅，把梁裔全身武裝好，毛毯口罩，然後帶他去了ＩＣＵ。那位家屬大姐歪歪地坐在地上，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來時路上，許霧已經跟梁裔說了大概發生的情況了。

梁裔看着那位閉着眼睛都能看出腫的大姐，很同情，想把自己的毯子給她，許霧阻止了他，她好像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把梁裔的靠枕抽出來，打開就一條小毯子，給大姐蓋上，兩人換了一個方向，去往另一部電梯。

許霧按了地下一層，這個電梯不是之前上來的那部，在大樓的角落裡，像貨梯。

電梯直下，失重感傳來，中間沒有停過，也沒人上來，現在時間是早上的五點半，病人沒有起床，醫生和護士也沒有開始查房。

很快的，電梯門開了，地下一層，撲面而來的空氣有些冷，地下室獨有的味道，梁裔起了輕微的雞皮疙瘩，他裹緊毯子，朝外看去，卻不是梁裔想象中的地下車庫，這裡也像病房，但燈卻是感應的，等他們出了電梯門才自動亮起來。邊上的門都是關着的，看起來沒有人，有些挂着牌子，有些就空着，顯得有些破破舊舊的，前頭有一兩間亮着，裡面傳來哭聲，還有東西被燒着的味道。

“霧霧，我們在哪？”梁裔的隐型眼鏡之前被摘了，現在他有些看不見。

“每個醫院都有的地方，但卻是大部分人沒有來過的地方。”許霧推着梁裔繼續往前，輪椅的聲音與許霧的腳步聲在樓道裡回蕩，傳來回聲。

“哪？”梁裔好像猜到了。

“太平間。死去的人都會從我們剛才乘坐的電梯被送下來，停放在這裡，然後等殡儀館的車來把人接走。”許霧離着一個亮着的房間有幾米遠停下來，哭聲愈發的大了，撕心裂肺。

“所以，你是讓我來提前感受死亡的？”那些哭聲梁裔聽得心驚，這不是演戲，不是他的對手戲演員在哭，真實地替他們難過。

“不是，我是讓你來提前感受你的家人失去你的時候的心情。”死人是不會有知覺的，難受的是活着的人。

梁裔沒有接話，許霧的做法很慘忍，用别人的死來提醒他，但很現實。心想：“是啊，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死了，爸媽一定會傷心，一定會和裡面的人一樣，傷心欲絕。”

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電話聲響起，沒多久，從通道的另一頭傳來的腳步聲，兩個穿灰制服的人下來，擡着一副擔架。

一個男人從一個亮着的房裡迎出來，把人帶進去，哭聲更大了，沒一會，擔架上多了一床壽被，鼓鼓的，不用想都知道裡面是什麼。

擔架在前面走着，後面陸陸續續跟出六七個人來，有老有小，轉角消失在梁裔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