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吹雨打,屋外的野花紛紛零落成泥,整個竹屋也都如同水浸一般,廊檐外頭還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滴,受了潮的被子整個扒在身上,搞得宋靖秋躺在床上怎麼翻身都仍覺得不爽快。
宋靖秋被昨夜的風雨擾了一宿,到了天要亮時,雨住風歇,他才睡得安穩了一些。可雨後的天兒總是最敞亮的,如今這東方的日頭剛生,屋子裡頭就已經開始亮堂起來了。
宋靖秋方才剛睡了這麼一會兒,就又被這陽光擾了清夢,心裡頭自然是一百個不樂意,躺在床上以手覆眼,左挪右挪的不願意起,左暈一會兒右懶一會兒睡睡醒醒的,也就拖到了這日上三竿的時候。
這一覺宋靖秋他睡得别樣的舒服,其間還做了許多個光怪陸離的夢境,雖然他并不能記得夢到的都是什麼,但就是說什麼也不願意起來。
隻可惜這人有三急,他雖是不想起來,可這尿意襲來的急切感,卻也并不是他想忍就一直都能忍得住的。
“煩死了……”
宋靖秋眉頭皺的死緊,一張臉拉的跟急着給人奔喪一樣,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抱怨了一句,轉身擡腿就要翻身下床。
擡腿?
也許是睡得太沉,此刻尚還在半夢半醒的狀态,直到他這被尿憋醒下意識的要下床的時候,宋靖秋才突然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吓得他騰的一下就從床上蹿起來了,一蹦三尺高,又跳河般的紮到了地上,摔得他渾身生疼,腦袋還撞到了床邊的小桌子上,撞得他眼冒金星,迷糊了好一陣才好。
但這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此時此刻他心裡的激動。
他的腿好了!
宋靖秋坐在地上,隻見他晃了晃腦袋,艱難的咽了下口水,努力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小心翼翼的挪動了一下右腿。
當他放在地上的小腿,真的微微向右挪動了一下的時候,宋靖秋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一并跳出來了。
他麻利的從地上掙紮着爬起來,反複的試驗着自己每一個關節,甚至連小腳趾都擡起落下的動了三回,直到眼前的一切終于确定下來,他才終于放松下來了似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直直的瞅着前方,看上去有些呆愣。
他有些想哭,但還是緊了緊鼻子忍住了。
直等了幾個時辰,宋靖秋才勉強從這股子激動的情緒裡緩過神來,雖然他還是會時不時的走着走着,就試探性的原地蹦兩下,但好歹,他已經可以稍微沉下心來,做些正常起居應當做的事情了。
雙腿痊愈了以後,宋靖秋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外出采藥,自打兒時起,他認識這個世界,就是從他爺爺拿回來的藥草開始的,這個藤長在什麼樣的地方,那個草旁邊多數會有什麼花。
無數個他曾日日夜夜夢想着,想要親眼見到的美麗景象,都是由這一顆顆藥草承載起來的。
所以當這一天終于到來的時候,他第一件事就是背起籮筐,朝着後山走去。
仙山的後山,長着許多人世間難得一見的靈丹妙藥,它令世間所有醫者向往,也令所有醫者懼怕,因為這後山,雖然遍布神藥,卻也滿是危機。
為了避免妖魔闖入,仙山上常年設着法陣,就是仙山弟子,修為低的都不敢亂走,若是尋常人,那就更是寸步不敢踏足了。
宋靖秋先前殘廢着,不便出門,平日裡他需要什麼草藥,都是有弟子輪番去後山采完了送去的,他隻要列個單子就好。
所以他到了這仙山上這麼久,這後山也還是第一次來,不過他倒是看過那些個弟子們手裡的地圖,設有法陣的地方都有标明,他雖然不能說是過目不忘,但苦讀聖賢書多年,記憶力比旁人好上許多這樣的話,他還是敢說一說的。
雖說這後山除了林子就是樹,但他自诩腳下有準,隻要他不往深了走,應當就碰不見那些個勞什子玩意兒。
不得不說,這仙山确實人傑地靈,好些個花草都比他在書上看的還要好看的多,宋靖秋走着走着,不知不覺的就采了一籮筐。
直等到太陽落了西山,他彎腰去拾一株長相很不尋常的藥草的時候,宋靖秋才猛地一擡頭,身形一頓。
這藥草他在那些弟子的圖冊中見過,這東西名叫桐霄草小小一顆,用來止血卻有奇效,即便是在仙山之上,這東西也算不得常見,依他們那地圖來看,這桐霄草隻在同時設有幾層法陣的地方才會有。
宋靖秋将手指從那花葉上擡起來,轉身看向身後,隻見身後叢林疊嶂,林木蔥郁,放眼望去,全然看不見當時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