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駒決賽0:2輸給了井闼山。
雖然心中早有所預料,結果出現的那刻終究還是難受。
取得全國大賽門票的喜悅一掃而空,回程的大巴如今顯得格外安靜。
窗外的落日潑灑着橘色光輝,不再似正午烈陽般璀璨耀眼,悄然透露出夜晚的氣息。
連打兩場比賽,所有人都很疲憊,抵達學校後并未回體育館集合,教練直接宣布解散。
雜亂的思緒沖斥寒川佑的大腦,無法平靜的心情讓他有些煩悶,回家的步伐慢慢停下,最終還是選擇轉身回體育館。
天色已黑,本以為空無一人的體育館此刻竟然亮着燈光。
走進體育館,寒川佑發現了夜久衛輔和海信行。
兩人對寒川佑的到來似乎并不吃驚,夜久衛輔現在懶得搭理寒川佑,海信行倒是笑着和他打招呼:“阿佑,你還不回家休息嗎?”
寒川佑看了夜久衛輔一眼,向海信行點頭回複:“我練一會兒發球。”
看到夜久衛輔的瞬間,寒川佑覺得自己是不是回家更好,他今天似乎讓太多人不開心了,繼續待在這裡總覺得會再度引發争執。
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沒做錯任何事,既然沒做錯的話,應該也不需要心虛吧…
從球筐裡拿出排球,寒川佑決定練完就回家。
寒川佑會跳發也會跳飄,隻是跳飄比起跳發就要遜色很多,他的練習重點一直也是跳發。
比起今日初次見面的預選賽場館,寒川佑已經對音駒的體育館非常熟悉。
輕輕将球扔向空中,不需要比賽時的助跑,寒川佑原地起跳,右臂猛然揮動。
勢大力沉的排球似乎攜帶着滾滾氣浪,“砰”的一聲,重重砸擊着網對面的空地。
完美的…出線球?
有些不滿,又有些輕松,緩緩吐出一口氣,從球框中拿出下一球。
“砰!”
“砰!”
一球又一球,一球比一球重,一球比一球兇猛。
直至此刻,寒川佑不得不承認,他的心情很糟糕。
他并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但本能總是隐隐告訴他,他就是做錯了。
不知何時已經停下練習的海信行和夜久衛輔正看着他,感受到寒川佑的煩悶,海信行又看向身旁的夜久。
夜久衛輔抱着雙臂,不發一語。
二十球已經結束,眼見寒川佑撿球回來還要繼續,海信行連忙提醒:“寒川,不要過度運動,會傷害身體。”
寒川佑看了眼手中的球,他現在傷勢已經恢複,按理而言運動量自然需要同步回複。
他原本打算練三十球來着,但想想今天發生的事,現在沒必要再反駁,剩下的回家再練就好,“好。”
将手中的排球放回球筐,寒川佑準備收拾好就離開。
一直未曾開口的夜久衛輔突然道:“寒川,你到底為什麼不信任我們?”
果然...
海信行開始頭疼,“夜久,已經很晚了,要不然明天再說吧。”
站直身體的寒川佑同樣感覺一股無名的火氣湧上心頭,他原本并不想再提起此事,但所有人似乎都不給他遺忘的機會。
心情不斷被擾亂,吐出的話語明顯也帶了脾氣,“那一球不管怎麼看,都是給我得分概率更高吧。”
到底哪裡有問題?為了不讓枭谷連續得分,那一球給他明明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到底哪裡做錯了?
“什麼?”本想控制脾氣好好交談的夜久衛輔感覺自己的腦袋似乎被重物敲擊,氣勢洶洶向寒川佑走去,“這一分隻有你能取得嗎?這場比賽隻有你一個人在打嗎?其他人都不存在嗎?”
夜久衛輔很生氣,他生氣的原因并不是寒川佑要球,而是寒川佑對其他人的懷疑與不信任。
這家夥太自負了,他總是任由自己的想法,總是在一個人打球,似乎球場上隻有他一個人。
什麼叫我會赢?
明明站在球場上的是六個人!
這個問題今天一直被翻來覆去讨論,寒川佑也有些惱怒,“最起碼現在,音駒沒有比我得分能力更強的,這不是事實嗎?”
“啊?”夜久衛輔踹了寒川佑一腳,“你太自以為是了小鬼。”
海信行上前想要勸解:“夜久、寒川,你們都冷靜一下。”
“不管是山本,還是黑尾,亦或者是其他人,沒有人得分能力比你弱,你也沒有比其他人更重要。”夜久衛輔一把抓住寒川佑領子。
并沒有掙脫,微微躬身的寒川佑皺眉,“我沒有覺得他們不重要,但我說的也是事實。”
“事實就是你在場上懷疑你的隊友,事實就是你把球場當成了一個人的樂園。”
夜久衛輔越發憤怒,他覺得寒川佑簡直是茅坑裡的臭石頭,又臭又硬,“排球是六個人的團體運動,不是你一個人就能赢下的比賽。”
寒川佑冷聲道:“我沒覺得一個人就能打比賽,每個選手都有自己的職責。就像夜久前輩你的職責是防守,我的職責是進攻,這有什麼問題?”
話說到這裡,寒川佑的聲音也開始加大,又委屈又生氣。
由始至終他并不明白這群人究竟在生氣什麼,球場上的每個選手都有他的職責,每個人都需要由衷履行自己的職責,這又有什麼問題?
原本都說累死了要回家休息的黑尾等人,此刻卻齊齊出現在場館外。
“山本你不是說要回家嗎?”
山本猛虎:“反正回去也睡不着,還是來練習吧,你看研磨不也來了。”
邊走邊打遊戲的研磨,“我是被小黑拉來的。”
體育館的吵鬧聲傳至室外,熱鬧調侃的衆人話音一頓,感覺大事不妙的黑尾頭疼抓了抓頭發,“喂喂,不是吧?”
“球場上沒有人是單獨的個體!沒有一傳,沒有二傳的傳球,哪裡有最後的進攻?你一個人能打排球嗎?”
寒川佑的眉頭越發緊皺,“每個人都完成自己的工作不就好了。”
夜久衛輔感覺自己快氣炸了,他和寒川佑簡直無法溝通,“你是機器人嗎?你沒有狀态起伏嗎?你球場上就不會失誤嗎?”
“你的意思是當你狀态不好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靜靜看着?其他人狀态不好的時候,你也隻是看着?”
“我們難道不是同伴嗎?同伴的意義難道不是共同面對困難嗎?”
腦中的思緒越發雜亂,寒川佑盯着夜久衛輔的眼,素來平靜的眼眸裡滿是怒意,他是真的很生氣。
寒川佑突然語塞,他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反駁,他想說他不會在場上狀态不好,因為他狀态不好教練會把他換下來。
他想說困難不是共同面對就能解決的,實力的差距很難憑借精神來彌補。
他還想說他們應該稱不上同伴,因為他們同行的時光或許隻有一兩年甚至更短,如此短的時間,應該稱不上同伴。
但突然的,寒川佑卻開不了口。
見寒川佑突然安靜,找到機會的海信行立馬上前分開他們,拉着夜久衛輔向旁邊走,“你們都冷靜一下。”
“你們大晚上不回家來體育館是為了吵架的嗎?”黑尾無力吐槽。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體育館,黑尾鐵朗禮貌微笑:“要不我們坐下聊聊。”
似乎并未注意到其他人的出現,寒川佑眸色越發深沉,盯着夜久衛輔,“我想要赢。”
“沒人想輸臭小鬼。”夜久衛輔堅定道:“但一個人是赢不了的。”
“海你放開我!”
海信行:“那你冷靜點。”
慢慢站直身體的寒川佑微垂眼眸,視線俯視着夜久衛輔,他現在有些迷茫,“但是一群人也并不一定會赢...”
夜久衛輔眼睛再度睜大:“啊?”
短暫的平靜又要被打破,黑尾和海信行連忙上前阻攔,不知從哪裡找來水桶的福永招平急匆匆這裡跑來。
孤爪研磨、山本猛虎猛然一哆嗦。
福永招平毫不猶豫将水直接潑出。
強烈的水流撲面而來,寒川佑,以及正要教訓寒川佑的夜久衛輔大腦霎時變得空白。
“吵架不是好文明,前後輩吵架更不是好文明。”福永招平放下水桶,衆人目光注視下淡定補充:“福永耶夫斯基。”
*
指針一圈圈轉動,白晝離去,黑夜浸染着世界。
翻來覆去,久久無法入睡的寒川佑猛然起身,敲開寒川真也的房門,走到他床邊幽幽道:“真也,我睡不着。”
寒川真也今天打了一場聯賽,回家累的隻想睡覺,本該是一夜好夢,半夢半醒間卻不時聽到自己的名字。
真也...
真也...
悠遠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