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寒川真也猛然睜眼向前揮拳,“拿命來!”
“你幹嘛?”險險躲開的寒川佑喊道。
寒川真也聽出來了,這是寒川佑的聲音,哦,原來不是鬼,是他倒黴弟弟啊。
啊?
是寒川佑?
寒川真也坐起身,無語到了極緻,“寒川佑你有病吧,大半夜不睡覺來叫魂?我差點被你吓死!”
寒川佑今天已經被罵麻了,寒川真也這些話簡直不痛不癢,“我睡不着,而且我進來敲門提醒你了。”
“我做夢呢你敲個屁門,我能聽到?”
“睡不着數羊去,别打擾我休息。”
寒川真也懶得搭理寒川佑,拽拽被子再度躺下。
寒川佑的作息精準堪比機器人,他還能睡不着?寒川真也不相信,他覺得熊孩子是故意來折騰他的。
“我真睡不着。”
“真睡不着!”
見他哥後腦勺對着他,沒有半點搭理他的意思,寒川佑直接上手去拉他的被子。
“真的睡不着啊!”
“我打死你!你睡不着來折騰我。”熊孩子一直折騰擾人清夢,寒川真也憤而起身想要揍他。
見他聲音有點大,寒川佑竟然還提醒道:“小聲點,爸媽還在睡覺。”
寒川真也這下氣得徹底睡不着了,起身準備找寒川佑算賬,“合着我就沒在睡覺?你小子存心來找揍是吧?”
經過一番“友好交流”,10分鐘後。
左手捏着握力器,右手用叉子插起切好的蘋果,總算心氣順了點的寒川真也:“說說吧,能讓你睡不着的好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正在削蘋果皮的寒川佑擡頭,表情看起來無措又茫然:“真也,我不理解。”
魚缸裡的藍色小魚輕輕甩着自己的尾翼,小小的氣泡從缸低緩緩向上,緩緩向上...
聽完寒川佑的講述,寒川真也竟然笑了起來,“哈哈哈,我沒想到你去音駒竟然去對了啊哈哈哈,我開始喜歡音駒了,還有你那黃毛朋友哈哈,下次有機會讓我見見。”
“你們比賽需要買門票嗎?需要的話你給我弄張親友票啊。”
“呀,真是沒想到,比起井闼山,原來音駒更适合你啊。”
“是我看走眼了,音駒真不錯啊!”
切蘋果的動作一頓,寒川佑瞪向寒川真也。
“你還生氣?”寒川真也越發開心,“蠢弟弟啊,你現在表情比原來多多了,真好。”
見再說下去寒川佑就不是要切水果,而是要切自己了,寒川真也連忙恢複正經,“行了,其實阿佑你的想法也沒錯。”
寒川佑點頭,他到現在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但其他人說得也沒錯。”寒川真也笑着看寒川佑,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阿佑,你還記得你為什麼打排球嗎?”
寒川佑:?
他發現自己總是在面對同樣的問題,為什麼大家總是要問他同樣的問題?
“很重要嗎?”寒川佑皺眉。
寒川真也點頭,無比肯定:“很重要。”
寒川真也的認真讓寒川佑越發迷茫,他原以為自己知道答案,但現在卻不敢确定了。
并不需要寒川佑的回答,寒川真也自顧自說着:“我就知道你已經忘記了。”
“阿佑。”寒川真也看向寒川佑,平日總是不正經的兄長此刻是那麼認真,“我是因為開心所以打排球的哦。”
寒川佑張開嘴唇,他本想說自己也是,但這句話卻始終無法說出口。
“我是為了赢。”寒川佑思索片刻給出自己的答案,“我喜歡勝利的感覺。”
“哈哈。”寒川真也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看起來竟然很開心,“但按照你的标準來判斷的話,你好像赢得很少。”
“既然你打排球是為了赢,那總是輸的話為什麼還要打呢?難道不應該早就放棄了嗎?”
這說的也沒問題,寒川佑低頭思考,那他是為什麼打排球的?
雖然擁有遠超一般成人的體魄,但終究還是個沒長大的小鬼,寒川真也打趣道:“話說你哥我這次轉會回國,除了因為國内球隊對我窮追不舍,非要用高薪來引誘我帥氣的靈魂以外。”
寒川佑無語看向寒川真也,滿臉寫着“你真不要臉”幾個大字。
“魅力太大沒辦法。”寒川真也狀似無奈攤手,“其實也和你這個蠢弟弟有關。”
寒川真也和寒川佑的父親是棒球選手出身,但比起需要在野外瘋狂跑動,衣服整日髒兮兮的棒球而言,寒川真也更喜歡室内排球幹淨明亮的環境。
寒川真也是因為打排球很開心而打排球的,他是自己選擇了排球。
他也很幸運,擁有一點天賦,雖然不能讓他成為世界第一,但也足以支撐他将愛好發展成飯碗。
可能是受他的影響,寒川佑剛會走路時就開始接觸排球,一切似乎極其自然,寒川佑開始了自己排球生涯。
在寒川真也看來,寒川佑不是自己選擇了排球,而是排球就在那裡。
排球之于寒川佑,不是興趣,而是本能。
寒川真也也曾替寒川佑擔心,擔心寒川佑萬一沒有排球天賦的話,那他該多難過。
後來事實證明是他多慮了,他那愚蠢遲鈍的弟弟排球天賦遠超他的想象。
寒川佑一定能登上頂級賽場,所有人都如此堅信。
他的排球生涯走得過于順利,順利到寒川真也反應過來時,俱樂部已經将寒川佑視為重點培養對象。
順利到家人意識到時,他那個會因為輸球痛哭流涕的蠢弟弟,已經變得格外“成熟”。
順利到還未搞懂排球于自己的意義,就将登上“大舞台”。
教練的期盼、俱樂部的重視、職業經紀人的關注,如果他們不回國的話,寒川佑很有可能這兩年就會從低級别聯賽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
他變得越發強大,但寒川真也卻發現他不開心了。
“你的想法,或者說你之前教練的話,其實沒錯。”
與高中興趣社團不同,職業聯賽更為殘酷也更為真實,選手就像零件,教練就像組裝零件的工人,他們需要找到最強的零件,然後将其組裝成最強的機器,最終取得比賽的勝利。
考慮到選手轉會,球隊人員更疊,再加上選手間可能存在的金錢、地位等利益糾紛,職業球隊内的人員關系可能确實複雜。
“所以讓你做好自己的職責,不要與隊友深交,某種意義上也是保護你。”
但這些“善意”出現的太早了,對寒川佑而言出現的實在太早了。
他在尚且稚嫩的年紀,過早意識到成人的代價。
他學會了專注自己,但同時也失去了信任他人的能力。
排球是項團體運動,場中是六個人的比賽,比賽的輸赢也是六個人集體的輸赢。
而這最基礎、最簡單的道理,卻在過早的善意下被遺忘。
“如果你是一心隻想變強,隻要自己強大就能開心,隻要比賽赢球就能開心的話,那沒有問題。”寒川真也叉起一塊蘋果,輕笑:“但你不是。”
“阿佑,我覺得你現在提起你那黃毛朋友的時候,可比打排球開心多了。”
寒川真也的記憶裡,最初的寒川佑雖然又傻又菜,但那個蠢弟弟總是笑着的。
“你太執着于所謂職責、所謂輸赢了,反而忘了自己為什麼打排球。”
“比起比賽的輸赢,我倒更希望你能搞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打排球。”
“隻有那樣,你才能決定自己還要不要繼續排球。”
寒川真也悠悠道:“作為比你聰明一萬倍的哥哥,我并不覺得你在乎比賽的輸赢,輸了這麼多年不也還在打排球。”
“既然如此,要不要放下你那固執的想法,偶爾也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說不定會有大收獲哦。”寒川真也笑着對寒川佑眨眼,“搞不好你也能成為你最喜歡的陽光活潑類型啊。”
拿着蘋果的寒川佑猛然起身。
他來找寒川真也是想得到問題答案,但現在不僅沒有得到答案,反而出現了新的問題。
“我要睡覺了。”寒川佑悶聲道,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着。
“啊?這就要走了?”寒川真也晃悠着叉子,“你手裡的蘋果不是已經削好了,給我拿過來啊,我還要吃啊。”
寒川佑冷臉将蘋果放進寒川真也面前的盤子後,直接向門口走。
“用完我就丢啊,我還想問你别的事呢,音駒比賽到底需不需要買票?你能不能給我搞到票啊?”
“還有你那黃毛朋友,他是哪個學校的,他最近還來東京嗎?我想見見他。”
握住門把手的動作一頓,寒川佑轉身走回,寒川真也拿着叉子正要叉,寒川佑一把端走果盤,沉聲道:“不要黃毛黃毛稱呼别人,真沒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