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吧?我不信——等等、小栗川好厲害喔,居然完全沒有動搖……他還在吃!!”
是的,栗川日流最終還是放棄了抵抗、坐到了離五人組不遠的位置。
一邊神态自若、突然被cue的栗川日流:……?
他剛剛正在回憶昨天晚上溜出去時看到的光景,根本沒注意盤中的飯食是個什麼情況;居然是很辣的類型嗎。
于是他後知後覺地補充一句:“……可能、也許,這個咖喱是挺辣的?”
——啊,好貧瘠的辯解。
“哇啊,好貧瘠的安慰——深刻感受到了吃辣聖手的威壓!”
萩原研二大概也察覺到了他剛剛的心不在焉,貼心而得體地将話題引走,把方才那句無意的提及當做一句關心。
像動用筷勺将咖喱送入胃中那樣、絲滑而順理成章地,栗川日流又一次接過了萩原研二的好意:
“沒有那麼誇張吧…可能隻是咖喱沒有攪勻、我吃到了不那麼辣的部分?”
謝謝你,我很好;剛剛沒有發生什麼大事,隻是碰巧在走神而已。
就像隻要輕輕劃開劃開蛋包飯的表皮、便能流動出隐藏的心緒似的,他将未能送出的話語藏在應和的措辭中,讓萩原研二馬上就能get到他的意思。
不過,栗川日流最後還是買了一杯牛奶。
——倒不是因為覺得咖喱辣人。隻是覺得好像這樣更能融入其他人、讓自己不要那麼顯眼而已;畢竟雲淡風輕地吃完一盤超辣咖喱什麼的,也太捉人眼目了。
他掀開瓶蓋、将牛奶一飲而盡,随後便自然而然地将未能收拾完的思緒扔入垃圾桶中。
……
按理來說,清水琉生更習慣把自己飾演的、不同身份的記憶和信息分門别類存放。一般來說,這些東西一旦封存、就不會再被取出。
這就好比一台計算機——他不得不承認未能收好的、有關昨夜國本和己的一切還在影響着他——最優先處理的npc信息會被他挂在首頁任務欄,其他已經處理完畢的信息、以及無關緊要的信息則堆放在某個硬盤裡,隻有必要時才會進行讀取。
至于這麼做的原因——也許是他的運行内存實在少得可憐吧,少到他直覺如果不這樣做,那麼結果隻是把一切都搞混作一團。
拜托,他真的不敢想,要是以栗川日流的身份、對着松田陣平說出小鬼之類的稱呼,他到底還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但這次屬于例外情況。
鬼使神差地,那個“k.y.”的縮寫烙在了他的思緒裡,讓他無可避免、無法自抑地思考起這個縮寫背後的含義: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好奇。
——于是就有了剛剛在食堂的那一幕。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别發生第二次為妙;如同水草般陰魂不散的疑問,還是被塞進牛奶瓶裡扔掉吧。
一方面,他不想讓萩原研二他們注意到自己的異常;另一方面,盡管國本和己這些人隻是無關輕重的配角,但一旦他們之間扯上關系、無數細微的灰塵也能織成紛繁的大網,指不定哪天就能把他縛住,讓他狠狠摔個大跟頭。
那太可怕了。
清水琉生才不允許那種事情發生。
……
好吧。
栗川日流本以為自己會平靜地度過剩下的十幾天、然後平靜地迎接死亡。
但他錯了:所以說,果然警校生活就是應該充滿風波的嗎?
——還是因為東京都日常事故頻發?
或許兩個都有。
……
——同日下午。
原定要在訓練場進行的術科教學被突然取消了;而所有人都被勒令待在宿舍内,不得随意外出。
根據準警官們的口舌相傳,突然“禁足”的原因是有人在警校内部的倉庫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這大概是真的,栗川日流想。
因為盡管警官們有意遮攔過,他還是注意到有不少搜查一課的警官進進出出這個他們曾經待過數月的校園;總不可能是什麼回訪母校的活動吧。所以,很大可能是真的有人發現了屍體。
——在警校裡公然抛屍,這無疑是對警察權威的極大挑戰。如果處理不好,造成的社會影響真不是說說就能壓過去的。
教官們這樣的舉動不足為奇。
但清水琉生卻直覺有些奇怪。
他方才趁所有人都呆在室内、沒什麼人會和栗川日流打交道的時候,專程出去核對過。
——死者雖然就是個普通npc,卻不應該死在這個時候,他的死期被提前了兩個月。
難不成是他的哪個同行給自己玩脫了?還是什麼情況?
但現在手頭能獲取的信息實在太少,外加他又不好在現場逗留太久、以免在栗川日流這邊被人察覺到什麼端倪,他隻能先靜觀其變。
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倉庫絕對不是事件發生的第一現場:死者死于内髒破裂導緻的失血過多;但現場殘留的血迹太少了。
此外,還有一點值得注意——屍體的手背上,被人用刀刻出了鴉羽的圖案;他沒來得及仔細看,但那塊赤紅的印迹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是連環殺人案嗎?主意都打到警校了?
在他恍神的間隙,某個在角落裡被封存的數據悄然松動;清水琉生在轉瞬的迷蒙中目見了一色銀白,隻是主人又将這副畫面忘卻。
……
說實話,這還真是令人摸不着頭腦。
——為什麼是我?
這樣想着,站在教官室内的栗川日流微微低下腦袋,避開了人高馬壯的警官們灼灼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