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國本和己打開了電腦。

任務欄裡放着一個剛剛編輯過的文檔，看起來是新項目的計劃書，内容倒是平平無奇、大概是關于時下熱門的神經工程；不過，要是把每個标号後的第一或第二個假名擇取出來、再稍加排列，就能組成“ あんごうか （暗号化） ”這個詞，也就是“加密”。

——看起來，要獲取這台電腦裡真正有價值的信息，還得破除主人——現在應該說是他自己——設置好的加密程序。

不過，這個訊号是給誰留的？

盡管清水琉生相當好奇，但深入調取信息的時間要比國本和己的死亡倒計時長得多……那就再說吧。

關閉文檔，國本和己輕車熟路地解鎖自己設置的防護機制，看向電腦裡存儲着的其他文件：而其中一個名稱是亂碼的文件引起了清水琉生的注意。

——裡面是類似于日記的東西。

但這個文檔說是日記也不太準确，因為這裡面更像是隻有主人才能看懂的，零星的、混雜着各色簡寫和縮略符号的關鍵詞合集。

再混入一點真假摻半的煙霧彈，很适合記錄需要保密的情報。他無端地想道。

但國本先生是不是這麼想他還真不太清楚，于是清水琉生隻能一邊耐着性子翻動着文檔，一邊在心裡翻譯着文檔的内容。

……

“□□科技 缺人機會

“成功入職技術崗

啊，雖然名字的部分有點難以辨析，但這大概就是他入職現在這個公司的經曆吧。

用鼠标滑動着頁面，他的目光繼續向下遊動着；

……

“工廠 61 陣

……怎麼還要專門用羅馬音寫出來“陣（gin）”這個字。真是毛病；

……

這個文檔超乎想象得長，裡面記載了可能超過十年的内容。大概是沒什麼耐心了，他迅速将文檔翻到最下面，将信息攬入眼中：

“公安 ？失敗

“清除藥

“疑點 k.y. 上報

——k.y.？大概是個縮寫。但是是什麼意思？

總不能是“不會讀空氣”吧。

清水琉生簡直是一頭霧水。然而不知何種直覺翻湧至指尖，回過神來，他已經删掉了這行文字。

難不成是什麼特别的信息？算了，删都删了，就這樣吧，他也懶得恢複那麼一長串符号——是的，很可惜，這個文檔沒有撤回功能；

于是，他繼續向下看去。

超乎意料地，最後一行的内容在解碼後居然是完整的句子——

“我的使命結束了。……已經來不及了，對不起。”

不知以什麼樣的心情，國本和己在文檔的末尾這樣寫道。

此時，就算是清水琉生再大條、也能察覺到國本和己的身份絕對遠非“電子工程師”那麼簡單，但再深究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距離國本和己死亡的時間，隻剩下三分鐘。

剛剛他在查看這份文檔上花費了太多時間，大抵是來不及翻閱房間裡的其他東西了；不過這也無妨——因為現在看來，這位國本先生應該是不存在以其他方式死亡的可能了。

迅速把文檔套上新一層的加密程序，他将電腦主頁恢複至正常模式，随後将氰.化.物加入泡好的咖啡中，一飲而盡。

無論國本和己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這樣都讓人挑不出毛病：如果他屬于某個官方組織，那麼對方自有辦法找到蛛絲馬迹破解他留下的訊息；如果他隻是想要為他說出對不起的某人報仇或是什麼，那麼自己疊好的數層保密機制也不至于讓有心之人有機會接觸到電腦背後的秘密。

——這下我可是真正完成了你的使命呢。

安心沉睡在無邊的夢鄉中吧，國本先生。

我的話、就先走一步啦。

好似印證他的心聲那般、瓷制的咖啡杯被主人啪嚓一聲摔落在地上。

光潔的白色和窗外流連的霓虹燈攪和在一起、化作一聲清脆，如同國本和己的嘴角殘落着的、咖色的淚珠。

……

今天食堂供應的餐食裡有咖喱蛋包飯。

代表咖喱的深褐色流動在金黃和橙紅之間，配上一旁的蛋包飯和點綴用的細碎綠意，單是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簡直和平常的咖喱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賣相非常好。于是很多平常會選取日式的傳統料理的人都要了咖喱。

鐵制餐勺同餐盤碰撞的聲音理所應當地響起在餐桌上、卻在下一秒被一陣哀嚎聲取代：

“——等一下，這個是不是有點太辣了？！”

“辣椒精加太多了啦——”

也不知道是哪個充滿惡趣味的家夥下的毒手，選擇咖喱飯的人大多都在地獄般的辣度上中了招；就連一向沉穩的伊達航都連忙去自助售貨機前買了瓶清茶。

五人之中唯二幸存的是降谷零與諸伏景光——後者因為兒時的經曆對蛋包飯這種食物産生了些許的抵觸心理——正用一種憐憫與敬意混雜的眼神看着剩下三人：

“……加油哦？”

“加油，我會記住你們的。”

“喂喂——太辣了吧？這種東西到底是誰在吃啊。”剛想說出什麼逞能的話、就被口腔内灼燒般的辣度搞得沉默片刻，松田陣平停頓了一下，選擇放下餐具、随後順手用萩原研二剛剛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角的醬汁。

也在旁邊吐槽超辣咖喱的萩原研二自然而然地接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