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早就有這種預感了,知道宋霁雲要走。
但不能這麼突然吧?
江佩軒咬牙上樓,心裡暗罵宋霁雲有病。
他就是要走,想走,必須走,也不用這樣吧?難道好好說一下再走會有誰賴着他?
江佩軒不覺得自己是那種人,擔心過後胸口裡堵的全是憤怒,要是能見到人肯定要好好罵一頓。
他早就想罵了。
宋霁雲脾氣那麼爛,情緒起伏不定,嘴欠心狠,睡覺還不老實,誰會賴着他,有病的才賴着他!神經病啊,他才不喜歡找爛人!
“宋霁雲!滾出來!”
江佩軒一腳踢在門上,聲音在樓道裡徘徊不散,他狠狠歎了口氣,無力的把頭靠在門闆上。
房間裡也有回音,這麼小的房子都能傳出來回聲,很可能已經空了。
“為什麼走的這麼突然,一點理由都不給我。”
江佩軒聲音輕的自己都聽不清,眼眶酸澀的連哭都費勁,老樓的潮濕味和門闆上的木鏽混合味刺激着鼻子,大腦一脹一脹的疼,滿身隻剩怅然。
他被迫接受了那場夢,現在就得接受夢醒後的一切。
過了一會兒,江佩軒笑着退開,鞋底在地上蹭了蹭,雙手無事可做的甩了下,忍回了眼底的紅。
也沒什麼,就是喜歡了一下宋霁雲,又不是愛,又不是以後不會喜歡别人。
分離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不會有人因為你的情緒就為你留下,這道理他小時候就悟透了,還有什麼好難過的,都走呗,他自己也能活着。
他甩着胳膊晃到樓下,沒事人一樣往小區門口走,接到了張瀛打來的電話,“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江佩軒站住腳,回頭看了眼依舊暗着的那扇窗,收回視線繼續往小區門口走,問:“你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宋霁雲找你了?”
他語速有些快,說名字的時候幾乎隻說出來個宋,張瀛沉默片刻,肯定的應聲,“他給我打的電話,是不是就在你附近?”
江佩軒勾唇笑起來,眼睛睜得像童話劇裡的木偶,興奮下面壓着瘋狂,呼吸一卡一卡的,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布滿紅血絲的眼裡正一顆顆向下滾着熱淚,“你能不能給我帶束花來,我就要表白用的,能馬上就來嗎?”
張瀛照舊沉默了會兒,還是說:“在哪兒找你?”
“他小區門口。”江佩軒興奮的回頭,跟後面街上路上對視,把對方吓得不敢再往前走。
他念叨着‘他小區門口’,着了魔一樣往回走,眼裡看不見别人,視線來回搜索着宋霁雲身影,臉上的淚一顆顆掉着,他依舊沒感覺。
張瀛用了十幾分鐘才到,懷裡抱着一束鮮紅的玫瑰,進小區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筆直站在樓下兩眼通紅的江佩軒,對方臉上還挂着十分瘋戾的笑。
他過去把花往對方懷裡一放,笑着歎了口氣,“去吧。”
這兩個字說的有點抖,江佩軒當然注意不到,他低頭看着懷裡豔到滲血的玫瑰,喃喃自語:“我知道他喜歡我,我早看出來了。”
張瀛沒再說什麼,用手背擦了他臉上的眼淚,推着他去門口。
江佩軒自己上去的,這次他到門口沒有再踹門,而是輕輕敲了兩下,調整好自己臉上的笑容,等着裡面的人出來。
半分鐘後,門咔吧一聲被打開,黑暗中宋霁雲的臉從門後探出來。
“宋霁雲!”江佩軒立馬單手推門擋着,笑着迎上去,“我想了想,早就想跟你表白了,今天正好,我喜歡你,這捧花是送給你的,我知道你也喜歡我,要不要做我男朋友,你做我男朋友吧!”
宋霁雲視線從他臉上劃過,看向他懷中抱着的花,“我不想做你男朋友。”
江佩軒依舊笑着,眼睛瞪的幹澀,搖頭說:“那也沒關系,我們還繼續做朋友,你把這捧花拿着,明天我們出去玩可以嗎?”
宋霁雲搖頭後退,有要關門的意思,江佩軒立馬上前一步,把自己卡在門縫中間,還是笑着,“我跟你坐會兒行嗎?”
他還要繼續說什麼,視線卻看到後面擺着的一幅黑白照片,用的就是宋霁雲高一開學時交的證件照,那時他的頭發比現在短,臉色很臭,眼神兇的讓人無法靠近,照片擺在屋裡唯一的高櫃上,前面擺着兩個用紙巾折出來的白花。
江佩軒臉上笑容驟然僵硬,難以置信的盯着那邊,“你什麼時候死了?”
緊接着他就看見茶幾上擺着各種刀,從大的匕首到小水果刀,亂七八糟擺了一片。
他猛地想起些什麼,誰都忘了,他自己都忘了,當初他在醫院躺着,宋霁雲來看他時說的是對那些人處罰的不滿意。
他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轉頭看向宋霁雲,“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