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兩百多萬的車每天來花店賺兩百塊錢工資?
張瀛想了一路也沒明白自己到底哪兒吸引到小少爺了。
明明平時穿着打扮都挺‘正常’的,剛見面時也很膽怯,絲毫沒有小少爺的樣子,僞裝成貧困孩子靠近自己,這是什麼劇本?
張瀛沒繼續糾結這些,晚上還是接到了司年的電話,小孩兒在電話那邊叽叽喳喳說着明天的安排,聊兩句就總歪題到别的地方。
“我們老師竟然讓我們自己去查各種版式區别,這些不應該他教的嗎!太氣人了,老闆,你上學時候也是這樣嗎?”
“應該都差不多吧,忘記了。”
“為什麼總感覺這些老師在上沒用的課啊,你們專業課是什麼樣的,老師也會水課嗎?”
“我們專業要期末考試,上課老師會帶着我們學課本。”
“帶着學課本有什麼用,課本上該學的東西課本都寫了啊,講點書上沒有的才是真有用吧。”
司年又嘀咕了一句,然後繼續講起明天要張瀛多訂風信子。
說完忙忙叨叨列了幾項任務,發現全是他自己要做的,跟張瀛沒一點關系,就覺得好笑,自己咯咯笑完了以後拉着張瀛聊别的。
沒人會半夜跟自己老闆有說有笑打兩個小時電話。
張瀛挂斷電話躺床上準備睡覺時輕輕呼出去口濁氣,少有的沒點上催眠熏香。
到花店時他還是該什麼樣就什麼樣,不點破,讓司年自己去控制,什麼時候司年覺得有些話可以放到明面上談了,他就跟對方好好談。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司年能耐住性子一直不說,然後開始逐漸變的失落,經常包花時候對着花歎氣。
店裡雇了幫手,新店也已經開始籌備,一切都在欣欣向榮,作為插花師的司年卻設計不出新的款式了。
賬号新款停了很久沒更新,有人在下面問花店發生了什麼,張瀛擡頭看看對着一瓶花發呆的人,回複那人,說還在正常開業。
時間一晃過到下半年,司年偶爾會硬着頭皮設計兩束新的,雖然也還是很好看,但能看得出來十分耗費他心神。
他被允許在店内任何一個角落發呆,不會有人去打擾他。
但是人人都覺得不應該讓他在這樣下去了,得幫幫他。
于是店員們讓張瀛主動問問。
除了司年剛來店裡的時候,問了他一些比較基礎的問題,張瀛就再也沒問過他什麼,所以思考了一整天自己應該怎麼開口。
最後隻能用最拙劣的一句話問:“是學校那邊有什麼事嗎?”
司年很驚訝張瀛會主動問他,下意識笑笑,“沒有。”
然後表情沉悶的轉開。
早在十幾年前,張瀛就見過另一個少年從明媚到枯萎。
兩個耷拉着肩膀的身影重合,讓他一瞬間幾乎失控,等回過神來手已經抓住司年肩膀了,力氣挺大,後者擰眉吸氣,正不解的看他。
店裡人多,張瀛松開手,“出來聊聊吧。”
他率先走出去,可司年在後面雙手插兜徘徊在門口,語氣連着樹上飄下來的一片秋葉,晃過張瀛眼前,“我不想聊聊。”
然後他們就陷入了僵持,張瀛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有些後悔自己對司年的了解這麼少,如果過去多問些,他現在一定能說出來些什麼,哪怕隻是套模版的安慰話。
一分鐘不到,司年終于下定決心,長長歎出口氣,十分用力,整個人一掃萎靡,對着張瀛笑了下。
他帶張瀛來到一邊沒人的樹下,說:“你還是放不下他。”
這語氣輕飄飄的,又帶着十成十的肯定,司年臉上的表情也不再像之前的活潑爛漫或者憂郁,整個人都淩厲起來,
張瀛猛的一震,表情瞬間變得複雜,但沒有貿然否認,十分認真的思考了他這句話後面的意思,才說:“我已經放下了。”
司年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眼神裡帶着不屑又自嘲的懷疑,“那你這段時間看見我萎靡不振的,心裡想的是怎麼安慰我,還是在想我現在跟那個人真像,你剛才為什麼突然拉住我?”
他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張瀛,像把冰刀插進張瀛心裡,然後透過冰體往裡看,能把張瀛看透七八分。
但依舊有他看不到的地方。
“我沒有想怎麼安慰你,也沒有想你像不像他,我在想你後面會做什麼。”張瀛眼皮微垂,看着面前充滿攻擊性的目光。
他從一開始發現司年有越界意思,就開始觀察對方,想看對方到底要幹什麼。
他們兩個互相有自己的領地,每天跑到相交點高高興興接觸,時間一到就退回去。司年已經來了一年半,他們竟然還是萍水相逢的狀态,看着挺好,但不交心。
司年能知道江佩軒的事肯定是調查過,張瀛都不用問。
他無聲輕歎,“我知道你是奔着我來的,但我覺得我們之間不太合适。”
“我就說,你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司年笑了下,整個人氣場一下變得陌生,幾乎成了一個張瀛不認識的人,“但是你不喜歡我,我看出來了,你還是更願意去守護那個人。”
他前段時間的消沉是故意裝出來的,就是為了看張瀛的表現,果然,他試探了一年多都沒結婚,一個多月的消沉狀态就把張瀛逼得差點失态。
張瀛就是心裡沒他。
司年想得開,不會為這些事糾結,但同時他也放不下,就問:“三年後你還會想着他嗎?等我回來,給我個機會。”
張瀛不問他去哪兒,站着吹了會兒秋末涼風,肯定的說:“如果我不想給我們機會,就不會在晚上接你電話,我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可是我又覺得這對你不公平,憑什麼要你跟一個又老又無趣的人在一起,你大好的青春,不該浪費在我身上,我一直在思考,我們兩個也許不合适。”
“你放屁!又老又無趣?”
司年一下惱了,跳腳想罵人,可肚子裡沒詞,就急說:“難道你沒有過年輕的時候嗎?你生下來就這麼大?我早就見過你大學樣子了,那時候我才初中!我好不容易長到這麼大來找你,你又憑什麼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适!”
他氣囊囊的噼裡啪啦吐出來一串,張瀛反應過來後腦子嗡嗡的,不停重複那一句:“我早就見過你大學樣子了,那時候我才初中!”
“初中?你怎麼見過我的?”張瀛擰眉問,大有要糾正一下早戀少年的架勢。
“你去修牙啊,在我哥店裡。”司年氣焰弱了下來,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憋紅了臉,很不樂意的說。
張瀛感覺自己額頭有根筋崩着跳,連帶着他腦神經一起,才把事情想明白。
司年是司醫生的弟弟。
他高中第一次修牙在一個老診所,後來老大夫退休了,由他口中的徒弟司淩負責張瀛的牙。
司淩比張瀛大幾歲,那時候才畢業沒多久,剛開始張瀛還擔心對方技術不好,畢竟第一次被疼哭就是老醫生給他根管治療的時候,後來發現司淩比老醫生溫柔多了,他沒有再半邊臉一起疼的時候,頂多牙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