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未及的是,孔月也拿出了一模一樣的長生鎖。
孔月回以一笑:“你我不愧是至交好友,心有靈犀。我回贈月兄一鎖,盼月兄早日掃清迷障,重登大道。”
傳影信物随長生鎖一同贈送的。孔月予上官沐曦一諾,若好友有難,直接捏碎信物,他會立刻趕到好友身邊。
解決罷好友心事,久未回教的孔月終于想起心虛是何滋味,灰溜溜回到影教。
謝知禮非但沒有責怪,還出言關懷,細細詢問下山經曆。
“我們月兒交到了很好的朋友。”謝知禮笑眯眯道:“吾心甚悅。”
孔月在外遊曆,恐有懈怠,索性閉關修煉了一段時日。
上官沐曦親筆寫的檄文及信物送到時,孔月正好到了最關鍵的突破階段,無法離開閉關洞府。
他讀不到,自有人想辦法讓他讀到。洞府外,謝知禮拿了檄文,一字一句念與他聽。
什麼“卑劣小人”、“屠門慘案”,越聽越糊塗,這些事和他有什麼關系?他對上官沐曦傾囊相待,憑什麼上官沐曦這樣辱罵他的為人品行!
不可置信的震怒擊潰道心,孔月沒能突破,反而遭到反噬。
這一刻,守株待兔十餘載的謝知禮露出了猙獰獠牙,破門而入,對沒設防的影教少主發動偷襲!
“謝叔叔,你這是幹什麼!?”
“哈哈哈哈……”謝知禮自以為勝券在握,洋洋得意道:“你真當本座那麼好心,白白替孔蕭養兒子十八年?”
“實話告訴你!本座的身體不中用了,需要更年輕的身體。等奪了你的舍,本座還能延百餘年壽命!天下至尊,唾手可得!”
孔月雙目赤紅,落下血淚。
或許是命不該絕,生死關頭,孔月被心魔操控,意外覺醒血脈之力,化身魔龍,狼狽逃竄至上界。
心魔将天庭鬧了個底朝天,導緻受謝知禮重創以外,天将殺招更使傷勢急劇惡化。
之後,心魔施施然退場,徒留連逢突變的茫然少年。
懵懂記憶裡,少年回想起神戰往事,像是溺水之人蓦地握住了救命稻草,于絕望中燃起希望。
謝知禮确實背叛了他,但上官沐曦那頭情況未明。
一定是誤會!
有誤會,好好解釋就行了!
讓他做什麼都可以,把鳳凰骨還回去,他也願意!
隻求唯一的摯友不要離棄他……
至少讓他知道,在這世上,還有人在意他的感受。
至少,他不是孤身一人踽踽獨行……
費盡千辛萬苦,頂住追殺,避開謝知禮布下的天羅地網,撐着一口氣,狼狽出現在摯友面前,聽到的話卻似穿胸利劍,刺得他心口冰涼,如墜寒淵。
“魔頭,你還敢出現!”
闊别多日,上官沐曦修為恢複許多,但不可能是覺醒魔龍體的孔月對手。孔月多加避讓,不僅沒喚醒昔日情誼,還讓劍勢更盛!
“铮”的一聲,鐵鞭抵住長劍,孔月顫聲質問:“上官沐曦,連你都不願意信我,聽我解釋?”
劍修厲聲道:“滅門一事乃我親眼所見,有什麼好解釋的!你我不死不休,這不就是你要的嗎!”
孔月痛到極緻,喉間微甜,竟嘔出口心頭血。
勁掌帶血,狠狠将上官沐曦擊飛!
“那你就去死吧,上官沐曦!”
之後的日子更加難捱。謝知禮稱孔月與正道勾結,發出格殺令,集結影教對孔月步步緊逼。對于正派人士而言,屠殺懷劍門的罪魁禍首當然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孔月像隻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天地之大,無他容身之所。
這種境地下,孔月心力交瘁,狀态越來越差。最驚險的一次,若不是謝有儀網開一面,根本無法逃脫。
“為什麼幫我?”紅衣被鮮血沾滿,孔月看着謝有儀遞出的藥,不敢貿然接過。
從羞愧的謝有儀口中,孔月得知了懷劍門滅門真相。
哈,反正難逃一死,與其便宜了謝老賊,不如助沐曦重塑經脈,成為新的正道魁首。
自古正邪不兩立,等新魁首宰了他這個小魔頭,再殺掉大魔頭,也算是他和謝知禮以命換命了。
玉石俱焚,竟是他這喪家之犬能想出的最後計謀。
崖底決戰,他已心存死志。調動着遍體傷痕的殘破軀體,不管不顧拼命搶攻,勉強制住神功将成的上官沐曦。
一瞬間的機會!隻有這一瞬間!
血液瘋狂湧動,于空中交彙,鳳凰骨緩緩現身,物歸原主,成就鳳凰真身。
金光普照,邪魔外道無處遁形。昔年意氣風發的紅衣少主跌落塵泥,癱倒在地,四肢血肉迅速被聖光消融。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上官沐曦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驚恐望向他,朝他撲來。
而他回以淡漠笑容,擠出遊絲般的氣音——
“替我活下去。”
孔月啊孔月,像你這樣的壞胚,不被任何人期望活着,又何必倔強,非要到世上活一遭呢?
這無聊透頂的、可笑的人生,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