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過後太醫表示,太子所受隻是些皮外傷,并無大礙。
猜想應該是條無毒的小蛇混着毒蛇裡頭,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太醫為他腳踝上敷了些藥,保險起見又給他灌了碗解毒湯。
至于身上那些痕迹,謝麟初裹得緊,沒讓人看出來。
迷香加上毒蛇,怎麼說都不單純。
韓紹領命秘密調查,在雩禮結束之前,務必找到主使者。
早起,太子妃聽聞太子被蛇咬傷之事。
宮人道殿下不願驚動他人,說是一切以雩禮為重。
太子妃生氣也無法,還得裝出一副與同心同德的态度,與對方一同欺瞞外界。
探望一番後太子妃又回了房間繼續梳妝。隻是很快一個女官來到對方身邊,與她附耳幾句。
楊向薇臉色大變,望着女官的表情滿是震驚。“當真?”
女官哪敢說謊,“伺候的宮人親手為殿下整理冕冠,斷不會看錯。”
前一日殿上身上就那些痕迹,楊向薇作為太子妃,内宅的門道皆是清清楚楚。
她将伺候的宮人們都查了一遍,可沒找到是哪個女子爬了龍床。
隻能着人嚴厲敲打一番,等着雩禮結束再來挨個收拾。
她沒想到對方竟如此肆無忌憚,一而再的在自己眼皮下勾搭殿下,完全不将她這個太子妃放在眼裡。
可女官也細細盤問過,昨夜壓根就沒有宮人靠近,連值夜的内官也被蛇給咬死了。
楊向薇眼底閃過一絲陰狠,她就不信了。“定給本宮将賤人找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焦躁内闱之事,剛穿戴完畢,楊向薇忽覺小腹一陣絞痛。
待檢查才發現,葵水來了。
為了此次雩禮,太子妃提前找藥署的女官配過推遲月信的藥物。
女子月信可是斷不能碰這些聖物的。
如果是尋常事宜,她還能當作沒發生,稍稍遮掩便過去了。
但雩禮是祭祀鎮國神獸,沒有人敢在這件事上欺騙神靈。
消息很快遞到謝麟初面前。
女官還很忐忑,怕太子怪罪太子妃,在一旁不住的解釋。
兩人大婚不過三月,太子政務繁忙,能顧上對方的時間并不多,很多時候連同房事也是克己複禮的。所幸太子妃很是體貼懂事,他平日裡總覺虧欠頗多。
命人熬了紅糖姜茶,太子親自去探望。
這般熱的天氣,侍女還拿湯婆子給楊向薇捂肚子,謝麟初心疼極了,安慰的話都不知怎麼出口。
可雩禮須有太子妃出席,不然會叫衆位朝臣非議兩人不合,所以情況才有些麻煩。
急招司天監問過,監正隻道不是特别嚴重的問題。
女人來葵水不适合敬神,并非因為污穢之身,而是神靈體恤女子不易,不需要對方行跪拜禮而已。
如此,太子讓太子妃不必陪完全程,由侍女扶着在一旁觀禮便好。站不住了便讓太監跪着給她當座。問就是太子特許,料想也無人敢說二話。
太子妃自然不肯。太子寵愛是一回事,但她順從任性又是另一回事。
這是她第一次參加皇室的重大儀式,斷不能馬虎了事。
“沒關系,萬事有孤頂着。”謝麟初捏了捏對方的手,他本就不在乎祈雨能否成功。“神獸不會計較這些,這不是還有貓在嘛。”
橘貓不知什麼時候跑出籠子,又跳到太子床榻上霸占了枕頭。此時睡得正香,人來人往一通,竟沒舍得睜眼。
瞧那挂在嘴角的哈喇子,怕是昨晚上跑出去偷腥,正餍足犯困補覺呢。
謝麟初也懶得趕它,讓内官與侍衛一直盯着,别讓貓跑丢就是了。
至少在雩禮結束之前,這貓得是活的。
說不感動是假的,楊向薇眼角微紅,閃過瑩瑩淚光。
瞧着一旁的侍女們都在門旁守着無人注意這邊,她羞澀的抱住太子親昵貼了貼。
兩人難得親近,謝麟初反手摟住楊向薇的後背安撫,順了順她已經妝飾好的華發,對方今日的口脂顔色格外漂亮。
大婚那日太子妃也是這般容貌傾城,隻是他更喜歡對方一頭如瀑長發,一身簡單常服,與他窩在明窗前讀書論字時候的安靜。
大約氣氛正好,楊向薇鼓起勇氣将唇湊上去,快速親了謝麟初一下。
柔軟的觸感落在他的薄唇上,立時染上了一抹明豔的紅,好似自己也塗了口脂。
鼻息間彌漫着股獨屬女子的薔薇香氣,謝麟初心神跟着顫了顫。
親完她便催促太子快些去準備祭祀,耳骨紅豔豔的,臉頰也變得莫名可口。
好一副美人嬌羞的盛景,隻可惜不是能多多欣賞的時候。
謝麟初輕笑,轉身出了廂房。
吉時已到,儀式照常舉行。太子作為祭禮者,全程攜貓出席。
太子妃在一旁随行,需要跪禮與供奉時候都側身避開。雖有朝臣疑慮,但見前頭幾位都未發話,自然隻當什麼也沒瞧見。
昨夜鬧蛇的事,驿站的衆人依稀也聽說了。隻慶幸沒有傷到幾位貴人,否則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早上出門時,小厮們在周圍驿站潑灑雄黃粉。這山裡山外的,若傷了人可不好找蛇藥。
今日天氣陰沉沉的,沒見到日頭多大但也實在難熬。
空氣悶糟糟的不說,地熱還不住往上湧,衣衫像是黏在身上似的,好些人都快中暑了。
許是昨夜沒休息好,謝麟初搖搖欲墜,眼前黑了好幾回。
一雙腿攥筋了兩次,全憑他強大的意志硬扛了過來。身後那處腫痛更是連通背脊,每邁一步都亦如上刑。
一直堅持到鐘鳴敲響,第三日的雩禮總算結束。
謝麟初心神一松,終于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