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裡的這個,你打算怎麼辦?”老道士問道。
“我不想要。”雲香堅定地道。
老道士搔搔耳朵,掐指算了算,搖搖頭道:“這個孩子的去留,恐怕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雲香黯然了一瞬,怪不得這個孩子無論她怎麼打都打不掉。
如此,那就隻能先生下來,再做打算。
*
自從雲香走後,雲府就出現怪事。
先是廚房裡放着的十幾斤生肉不翼而飛。管家懷疑是下人手腳不幹淨順手牽羊,大肆訓斥搜查了一番,卻什麼也沒有找到。更奇異的是一連幾天都是如此,剛買的新鮮生肉放在案闆上,轉一圈回來隻剩下血水。
可怕的是他們已經加強了對廚房的守衛,卻什麼也沒有發現。仿佛那些肉是憑空消失的。有些人甚至懷疑廚房根本沒有買過肉。
再者就是老鼠。老鼠本身并沒有什麼可怕的,哪個人家沒有幾隻老鼠呢?可誰見過青天白日幾十隻肥碩如豬的老鼠公然在堂前跳來跳去的?那場景,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雲夫人本身就患有頑疾,身子虛弱,被老鼠一吓,第二日便纏綿病榻,夢魇連連。
粼水鎮的大夫如流水般湧入雲府,出來時卻一個個搖頭歎息。
其中一位大夫在診治完之後,直接建議雲峯請道士過來看看。
“我看您這府上,似乎有妖邪之物。”
妖邪之物?雲峯從前是不信這些的,可是想到那些肥碩的老鼠,他猛然打了個冷顫,隻覺得背心發涼。
巧合的是,雲峯正準備派人去請道士,恰好一位道士路過此處。
那道士直言,府裡的妖邪之物是一條道行不淺的蛇妖。
*
小黑到廚房吃飽了肚子,挺着猶如懷了五個月身孕的肚子窩在窗下消食。睡了一覺後肚子小了些許,便又從麻袋裡抓過幾隻老鼠吞了下去。
這時,他聽到了青一的聲音。
“我交代你辦的事都辦好了嗎?”
小黑舔舔嘴唇,雖然抓老鼠養老鼠很辛苦,但是最後都進了他自己肚子裡。那些肥碩的老鼠肉很多,他吃的很滿足。小黑點了點頭,馬上又意識到青一看不見,于是出聲道:“當然。”
“好。事成之後趕緊離開雲府,有多遠躲多遠,不要再回來了。”青一冷聲道:“帶上那些老鼠。”
傳信給小黑過來是為了讓小黑使些小手段,最好是讓人發現他的存在,這樣為了殺死他,雲府的人一定會請道士過來。
那道符咒,隻有道士能解。
“好。”小黑聽話地道。
屋内。
此時的青一半人半蛇,一頭冰蠶絲般雪白的長發散落在肩上,他将自己埋入雲香的床榻上,擁着她的被子,仿佛她仍在他的懷裡。
青一其實不懂愛恨,他的一切行為更多的是遵循本能。
但是他現在,似乎後知後覺到自己産生了人類才會有的情緒,比如心痛,比如難過。
他可以發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傷害自己的伴侶,她想要什麼,他都可以為他做到。
他甚至追随她,從修行的山洞到了繁華的人類社會。他克制自己的獸性和欲望,使自己看起來像個人。
可是他的伴侶卻不願意留他在身邊。
既然當人留不住伴侶,那麼,當蛇呢?
青一的蒼綠色的眼眸裡掠過一絲暗芒。
他絕對不會讓她再從他的身邊逃走!
*
那道士拿着羅盤,一路引着雲峯衆人來到了後院,眼看就要走到雲香的閨房。
雲峯大驚失色,眉目緊鎖,“孫道長,這……是不是搞錯了?前面是小女的閨房,且小女現下不在府内,怎麼可能有道長所說的妖邪之物呢?”
孫道長留着兩撇山羊胡子,聞言頗有仙人風範地摸了兩把下巴,不鹹不淡地看了雲峯一眼:“我這羅盤,可是我太師祖傳下來的寶貝,到我這一代,已經不知用他斬除過多少妖孽,爾等凡人,莫要妄言。”
“再者,或許正是因為令千金不在,才讓妖孽有了可趁之機。”
這一番話下來,連太師祖都搬了出來,雲峯哪裡還能再說些什麼。
愈是靠近雲香的閨房,那羅盤的反應愈是劇烈,這似乎更加印證了孫道士的猜測。他的眉眼不由得染上了幾分喜色。
正在此時,不遠處響起了一陣“吱吱吱”的叫聲,聽到這個聲音的雲府衆人皆是頭皮發麻,“是老鼠!那群大老鼠!”
幾隻老鼠有什麼可怕的?
孫道士撇了撇嘴,不明白雲府衆人的恐懼,下一秒,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隻見一大堆菜葉混合着谷物從天而降散在他們中間,緊接着一群碩大的老鼠,如餓瘋了的蝗蟲一般,不顧一切地撲向他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走開啊死老鼠——”
四散而逃的衆人拼命拍打驅趕着老鼠,因而沒有人注意到,一條黑色的大蛇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緊緊纏上了孫道士的脖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衆人再次驚慌失措。
孫道士引以為傲的羅盤被小黑一口呑下了肚,并且将他纏的如同粽子一般動彈不得,繞他有萬般能耐也使不出來。
“妖孽!妖孽!”孫道士氣的破口大罵。
小黑也口吐人言道:“不想死的話就做個交易。”
小黑表示,隻要孫道士能揭下雲小姐門上的符咒,他就放開他。
孫道士瞬間意識到,屋裡的那個才是真正的妖邪,并且現在為符咒所困。
他眼珠一轉,本想诓騙小黑先放開他,好施法破開符咒。
沒想到小黑直接道:“你先發誓。”
修行之人最是注重誓言,一旦發了誓,那是萬萬不敢違約的。
孫道士沒想到小黑居然知道這個,山羊胡子都氣歪了,咬牙切齒道:“好,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