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虞昭睡在床上,而江燼睡在床下。
二人詭異地達成和平,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直到臨睡之前,虞昭才開口說道:“你有沒有看見什麼東西?”
江燼雙手環胸,隻是一臉莫名地挑眉看着虞昭。
虞昭有些糾結,但最終覺得或許隻是自己看錯了,她沉默一瞬,而後道:“沒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睡前驚吓的原因,虞昭一整夜都覺得有人趴在她耳邊哭訴。
這聲音纏綿悱恻,似乎有訴不盡的冤仇。
她隻覺得心累。
天很快就亮了,慘白的日光刺目,虞昭一時間有些恍惚。
江燼早就洗漱完,此時正倚門盯着她。
注意到他的目光後,虞昭才假笑着說道:“看什麼?”
江燼面上的神色古怪:“沒什麼。”
虞昭隻當他沒事找事,她邊洗漱邊在心中盤算:這裡實在是太不正常了,說不定法器就在這裡,不論如何,多待幾日看看
還不等她出門,就見許多身着門派服飾的宗門弟子結伴進入客棧。
連綿起伏的嘈雜聲,似乎讓整個小鎮活了過來。
她腦海中想起昨日那些客棧掌櫃說,房間都已經被預訂完,于是便多嘴問了一句:
“掌櫃,你們的客房是不是都被這些仙洲修士預訂了?”
那女掌櫃繼續埋頭算帳簿,但嘴可一點都沒閑着:“是呀,最近這段時日的生意可真是紅火到爆,看來我們村供奉的娘娘真是太靈驗喽!”
話聽到一半,虞昭不免有些同情那些即将入住這家客棧的修士。
可當她聽到最後的時候,心中不免又升起濃濃的困惑。
供奉的娘娘?
她剛想開口繼續追問下去,結果就被江燼拽着衣領匆忙拉回樓上。
饒是脾氣再好的人,此刻也該有些怒氣,更何況她虞昭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她抽出拂雪劍,劍刃抵住江燼的咽喉處:“你也是為了法器而來?”
本來她還沒有這般确定,可法器昨日剛一現世,這些宗門子弟今日便到了這偏僻荒村。
她很難不懷疑這裡面有内鬼。
江燼眸底劃過一絲詫異,他故作沉思:“昨日我确實看見天邊劃過一抹白色的異彩。”
虞昭心頭一緊,可面上依舊是那副假笑的模樣。
兩人間的氛圍越發僵硬。
恰在此時,樓下傳來一群弟子激烈的讨論聲:
“...聽聞這次被他跳崖逃脫了,他為一己私欲,竟然殺了他全宗門上下,這樣的大魔頭人人得而誅之,他一日不死,我心一日難安!”
“别着急,聽聞這次出手的是我們濯師兄,他可是我們雷音閣首席大弟子,那江燼魔頭也遲早會被捉拿歸案,将他押送到仙洲聯盟,定叫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聽見自己名字的江燼:......
深感意外且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虞昭:......
虞昭收回拂雪劍,心中懊惱不已。她看着江燼那雙黯淡的眸子,心中很快就有了定論。
難怪江燼昨日要置她于死地。
敢情他全宗門上下全被殺了,誤以為她是殺人兇手?!
背了好大一口鍋的虞昭深吸一口氣道:“我就算是想殺你全宗門上下,也得看我有沒有這個實力。”
江燼回神,他壓低眉眼的時候,顯得整個人周身缭繞着綿綿不斷的戾氣:“嗯?”
虞昭怒瞪他一眼,而後專心聽樓下的牆角。
反應過來的江燼不免又多看了虞昭一眼,他嗓音莫名幹澀:“萬一,真的是我殺的呢?”
偷聽牆角被打斷,虞昭多少有些不耐煩,她語氣快速:“要真是你殺的,你昨日也不會對我痛下殺手。”
江燼愣了好一陣,淺色的琥珀眸子中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樓下衆人還欲再讨論,隻見一男子走了出來:
他墨發如瀑,隻用一根玉簪稍稍挽住,一身簡單的淺藍長袍更襯得他身姿若流風回雪,氣質清俊出塵。
隻聽他道:“安靜。”
衆人頓時恭敬道:“濯師兄好。”
濯缙氣質溫和,可他一開口,衆人卻沒有不敢不聽從的,隻因他那一手雷鳴符使的出神入化,非尋常人等也不願意得罪他。
而且抛開他修為不說,那雷音閣首席弟子的位置又豈是那麼好坐的?
誰人不知雷音閣是當世第一宗門?
雷音閣的衆弟子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功法影響,各個脾氣暴躁,也隻有濯缙這出了名的玉面狐狸,才能治住下面的弟子。
濯缙對那些弟子的讨論恍若未聞,隻是微微笑道:“衆師弟趕路辛苦了,這秘境明日就會開啟,大家養精蓄神,今天就先好好休息。”
其餘弟子自然遵守濯缙的命令,于是紛紛整理行李,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虞昭不由感慨:“所謂‘休息’,不就是讓這些師弟師妹四處逛逛去麼,想不到這大師兄還挺好。”
想當初她在人間修煉的時候,那叫一個廢寝忘食、晝夜颠倒。
她話音未落,就聽江燼頗為不屑的冷笑:“你一隻才化形沒多久的小貓妖,知道什麼是好人。”
虞昭心道,她前世就是人。
但她偏偏就是和江燼看不對付,于是冷笑着反問:“那你說說什麼是好人?”
江燼冷笑一聲,透過門縫看向濯缙。
“依我看,做自己認為該做之事,而不做所謂對錯之事,這樣的人才叫好人。”
也不知濯缙是否察覺到他的目光,輕飄飄地向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
虞昭覺得這話題實在沒意思,于是便不再說話,而是對腦海中的咚咚妖說道:
“方才聽樓下那人說明日有秘境開啟,你知不知道是什麼秘境?”
本來她是不想在這小鎮多做停留,但九重蓮花昨日剛現世,今日衆仙門便齊刷刷地來到此處,不論這究竟是不是巧合,她都要一探究竟。
倘若真的沒有九重蓮的蹤迹,此次就當作曆練提升修為了。
橫豎此行不會吃虧。
咚咚妖思索片刻後道:“此處應當是天機閣山腳,我倒是沒聽說過此地有什麼秘境......”
但接着又聽它說道:“不過這九重蓮花和我同屬天機閣,如果真的遇到九重蓮花的花瓣,我應該可以察覺出來 。”
虞昭唇邊揚起一抹笑意,這也可以。
打定主意後,虞昭便想要獨自一人出去找找法器的線索,順便查看一下究竟來了哪些門派,免得江燼身份暴露拖累自己。
江燼也沒攔着,似乎不怕虞昭暴露他的行蹤。
虞昭下樓之時經過濯缙身旁,誰知濯缙卻突然叫住她:“虞神醫最近若是睡不安穩的話,不如将此物貼在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