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星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被人捆綁住了手腳,被關在他和應鈞家中的柴房裡。
柴房中一片漆黑,偶有老鼠吱呀着出沒的聲音。
“嘩——”一盆冷水将他從頭澆到尾,水珠順着他的眼睫落下,耳邊是薛老三驚疑不定的聲音:
“大哥,咱們真要把他給留着嗎?”
薛老大斜着眼瞟了他一眼:“現在還不能殺。”
薛老三還想繼續問下去,可薛老五卻拽了拽他的衣袖,叫他及時止住話頭,他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應星早就醒了。
應星看見被他們叫做薛老大的男人上前一步,那男人長了一張刀疤臉,瞎了一隻眼,眼珠泛白。
他拽起應星的頭發,強迫他擡眸仰視自己:“知道你為什麼還不能死麼。”
應星眼中毫無波瀾,他隻是很平靜地看向薛老三:“人真的是你們殺的麼。”
薛老三現在一見到應星,雙腿就止不住地發抖,誰知越怕越什麼越來什麼,這麼多人,好死不死地非要問他。
他聲音打着顫:“不...不是隻有我...”
隻見他話音未落,薛老大便直接拎着應星的後領,兇狠地撞向身後的牆壁。
連撞好幾下,力道之大叫其餘人頓時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
應星似乎早已察覺不到疼痛,他整張臉變得血肉模糊。
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他救下的人和殺了應鈞的人是同一種人。
他也是間接害死應鈞的人。
應星分不清自己是快要被打死了,還是因為精神太痛苦了。
他隻覺得自己要窒息而亡了。
這種時候,薛老三那該死的恻隐心又開始泛濫,他支支吾吾:“大哥...他是不是要死了...”
薛老大朝薛老三看去,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他眼中的神情意味不明,可薛老三卻看得出,那雙眸子中透出的神情分明是興奮。
薛老大似乎獰笑一聲:“他一隻低賤的犬妖,生命力強着呢,怎麼會死?”
其餘幾人心中心思各異,紛紛應和着說笑。
柴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刹那,門縫中的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在應星的臉上。
他滿臉是血,倚靠着牆壁。
出了房門,薛老五和其餘幾個弟兄才追問道:“大哥,雖然那犬妖暫時被控制住了,但他畢竟是隻妖,而且他方才将所有人都壓制住,留着他恐怕後患無窮啊。”
薛老大意味不明道:“沒事。”
*
應星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等他再見到學老大的時候,卻隻有他一人,他手中還拿着一個黑色的瓦罐。
“你不會想知道這是什麼的。”他話音剛落,就見這瓦罐中爬出來一隻黑色的毒蠍。
此時的應星俨然一具行屍走肉,他沒做任何反抗,任由這毒蠍從他的臉上爬進嘴裡。
應星想,這樣他就會死了吧。
這毒蠍似乎變成一尾魚,在他皮膚之下的血肉中遊走,四肢百骸都因這劇痛而扭曲。
應星在流淚。
他非但沒死,而且還覺得自己似乎還多了兩口氣。
這讓他覺得活着這件事,對他而言越發是種折磨。
*
外面的饑荒越來越嚴重了,自從薛老大從管祭祀事務的司老那邊偷來這毒蠍後,整個村子裡的人都越發懼怕他們兄弟五個。
薛老五是兄弟幾個中年紀最小的那個,行事向來随心所欲,他要段乾去外邊給他找吃的回來,不然就揚言要将段廣浩殺了。
這些時日以來,段乾一直活在他們幾人的監視下。而今終于能出去,這對他而言是個不可多得的逃跑最佳時機。
段廣浩自從那日在人群中看見薛老大的第一眼,就認出他是仙洲早已被通緝的盜匪。
其惡名遠揚,手段殘忍令人發指。
他當時從人群中離開後,便想抓緊收拾細軟盤纏,誰知剛準備出門就撞見薛老大。
自那日起,他便知道自己再沒機會能逃。
他看着段乾離去的背影,嗓音顫抖着高喊道:“早去早回。”
段乾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卻連頭都沒回一下,逃似的離開了。
直到月光灑滿庭院,薛老五才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院子裡的段廣浩:“看樣子,你兒子這是不打算回來了。”
段廣浩面色難看,可下一秒卻聽薛老五笑道:“沒事的,你這不孝子我替你教訓過了。”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見薛老五朝他丢去一個腦袋。
等他接過手中後,才發覺那是段乾的腦袋!
他面色慘白,一整個魂飛魄散:“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