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騰出了手,用另一隻手去擦她眼角挂着的淚珠,終于開了口,“沒丢下你,這不是回來了。”
他動作很輕地撫摸她的頭發,近似呢喃地說:“我怎麼會讓你一個人。”
謝靈微微一怔。
然後眼角湧出了更多的眼淚。
終于,她鼻子輕輕一皺,号啕大哭起來。
“那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因為哭得無法控制,就連聲音也在顫,說出的話時斷時續。
“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執拗地一遍一遍重複。
裴陸行似乎歎了口氣,像小時候那樣,拍着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不厭其煩。
他的聲音很輕,耳語般帶着幾分無奈。
“是哥錯了,以後無論去哪兒都告訴你。”
“以後每次你出去我都來接你。”
“也會給你發消息。”
“我怎麼可能不在乎?”
“謝靈,别哭了。”
……
一句又一句低哄。
直到懷裡人的哭聲逐漸變小,抽噎的動作平緩,慢慢冷靜了。
大約因為哭得太久。
她眼尾和鼻尖都是紅的,眼睫毛也是濕潤的。
驕傲的小孔雀變成了一隻被雨淋濕的小貓。
可憐巴巴的樣子。
裴陸行拂去她臉上的淚痕,忽然輕笑一聲,然後說:“哭得醜死了。”
“?”
謝靈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帶着鼻音的興師問罪失去了往日的嚣張,反而像撒嬌,“你、你活膩了。”
裴陸行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放進自己懷裡,“是啊,活膩了,你哥早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了。”
說這句話時,他漆黑的眼眸沉靜地望着她。
好似翻起過一陣難以形容的潮湧,聲勢浩大卻無人問津,危險又孤獨。
仿佛在很久以前就存在。
謝靈微微愣了一下,不知為何,總感覺他似乎在說别的什麼,可卻藏進了這一句沒意義的玩笑裡。
像是想告訴她,卻又不想她真的明白。
哥哥又變得奇怪起來了。
她有些不安地從他懷裡退出來,這次他沒再阻攔,任由她離開。
“我就算哭也是全世界哭得最好看的。”
她偏過視線,沒話找話地說。
“嗯。”
他順應着她的話,沒反駁。
“……”
不跟她對着幹的裴陸行,更奇怪了。
似乎注意到了她腳下穿的鞋,他問道:“這麼晚了,還打算去哪兒?”
“去找……”
你。
謝靈險之又險地一頓,差點說出口,想了想,理直氣壯地說:“跟你有關系嗎?”
“有關系。”
他說。
說完,他站起身,走到玄關處,把她的拖鞋拿了過來。
然後半跪在她面前,手掌握着她的腳腕,輕輕擡起,給她脫下那雙隻适合走紅毯的絲絨面墨綠高跟鞋,換上平底的兔子拖鞋。
“你已經回家了,謝靈。”
他沒松手,自下而上地擡起眼,望着她,說:“還不變回毛茸茸嗎?”
“什麼毛茸茸?”
謝靈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過了幾秒,她一下抽回腿,大聲說:“那是最可愛的貓貓睡衣!”
指的是某一套白色貓貓睡裙,裙身墜着一圈柔軟的雪白兔絨。
謝靈簡直和這種沒有任何審美的直男無話可說,生氣地跑回樓上換睡衣去了。
等從房間出來的時候。
她那盤好的精緻卷發已經垂落下來,穿着寬松的綠恐龍睡衣睡褲,趿拉着拖鞋溜溜達達地下來了。
像一隻巡視自己領地的貓大王,大搖大擺地走過來。
然後看見了客廳茶幾上不知何時放着的一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這是什麼?”
她疑惑地問。
裴陸行已經窩回沙發裡打他的單機遊戲了,語氣懶散地回了句,“不會自己看?”
“什麼态度?”
謝靈不滿地指責他,“大逆不道。”
裴陸行不知想到什麼,笑了一聲,慢悠悠道:“那陛下誅九族吧。”
九族内的謝靈閉了嘴。
她坐在茶幾邊的地闆上,剛要去拆塑封袋。
身後一隻手把她從地上撈了起來,放到了沙發上。
“你做什麼?”
謝靈回過頭看他,很不解。
“地上不冷?”
裴陸行撩起眼皮,掃她一眼。
“……哦。”
她說。
然後坐在沙發上,把口袋放到自己腿上,慢慢拆開。
外面是一個保溫袋,裡面不知裝的什麼,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很嚴實,一層一層拆開後,是一個密封的透明盒子。
而裡面裝着的東西也終于露出端倪。
謝靈怔怔地看着,沒了反應。
裴陸行觀察着她的神色,見她不說話,便道:“不想吃就放着,等會兒我吃。”
“……”
謝靈偏過頭,把盒子從口袋裡拿出來,很霸道的語調,“這是給我買的,輪得到你吃嗎?”
裴陸行覺得有點好笑,客觀叙述,“這是我買的。”
“那又怎麼樣?”
理直氣壯的語氣。
“……不怎麼樣。”
裴陸行放棄和她講道理。
謝靈把盒子打開,拿出手機,對着裡面的舒芙蕾松餅拍照。
拍了兩張後,她皺着眉,轉頭去看裴陸行。
“……”
從疑惑到站起身去開燈隻用了五秒。
然後謝靈對着裡面有些散開的舒芙蕾松餅拍了二十張照片,從裡面挑出一張最滿意的,調了一下濾鏡後,發到了名為“謝靈的外編仆人們”的姐妹群裡。
【謝靈大王:[圖片]】
【謝靈大王:謝靈想要,謝靈得到。】
【謝靈大王:驕傲小貓.jpg】
群裡最閑的仆人一号江聽遇秒回。
【新手女仆小江:哇!拍得好漂亮好有技術含量!】
【新手女仆小江:謝靈大王好厲害!】
【新手女仆小江:小貓鼓掌.jpg】
【新手女仆小江:這是什麼?】
三秒後。
新手女仆小江被踢出了“謝靈的外編仆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