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年之後呢?”
謝靈問。
“兩年之後……”
他說:“你成年了,可以自己做決定了。”
“做什麼決定?”
她又問。
但這次,他卻沒有回答,隻是垂眸看着她,然後笑了一下。
又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了。
她回了房間,去找作業。
恰好這時,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她坐下來看了一眼。
是“謝靈的外編仆人們”裡的群消息。
【新手女仆小江:唉。】
【新手女仆小江:如果我變成了一隻小老鼠,你們還會跟我玩嗎?】
【新手女仆小江:一隻沒有用的小老鼠。】
謝靈望了一下天,還亮着,不理解她怎麼在白天就開始emo的,這種話都不是放在深夜說的嗎?
不過江聽遇這樣的人,不按照常理出牌也很正常。
她打字寬慰。
【謝靈大王:玩。】
【謝靈大王:你一直都是沒有用的小老鼠,沒有如果。】
【新手女仆小江:嗚嗚嗚嗚,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哪怕我是最沒用的那個仆人,你也一定舍不得扔下我的對嗎?】
【新手女仆小江:謝靈你能不能回一班啊嗚嗚嗚嗚,我一個人在這裡好孤獨嗚嗚嗚嗚!】
後面緊跟着一長串的小貓落淚表情包。
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
“……”
謝靈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倒是擁有豐富哄人經驗的書薇出來安慰了江聽遇一會兒,她才消停下來。
不過江聽遇突如其來的情緒有點出乎謝靈的意料。
她們三個人裡,隻有江聽遇生活在父母身邊,家境好,有一個疼她的哥哥,每天除了吃喝玩樂就是打遊戲,人生裡最大的煩惱就是今天做點什麼。
不僅缺根筋,還常常看不懂别人的潛台詞。
屬于就算别人拐着彎罵她兩句,她都未必能聽懂的。
她怎麼會忽然emo?
謝靈有點奇怪,抱着作業朝外走,出神地想着。
一陣隐秘的冷風不知從何吹來,驅散了四周的悶熱。
她身體本能地停了下來,感受着冷風,然後才發現是裴陸行的房間沒關死,裡面的空調風從縫隙裡飄了出來。
原本想要掠過的步伐不知怎麼一頓,她猶豫着擡起手,卻懸在半空,遲遲沒有動作。
——“我的一切你都有權限。”
這句三年前的承諾,随着時間的流逝,究竟還剩下多少,誰也不知道。
尤其是最近,那道随着長大重新清晰起來的邊界線再度豎立在彼此之間。
哪怕她已經再一次得到了他的承諾。
要他再一次保證,他就隻是哥哥,不會再疏遠她。
但某些行為,還能不能做,以及到底該保持怎樣的距離和界限,她自己也不知道。
帶着某種确認般,她慢吞吞地推開了門。
房間内一如既往沒有開燈,窗簾拉得很死,幾乎看不出一點光亮,如同一個漆黑的籠子。
“哥。”
她喊了一聲。
“嗯?”
書桌邊,他回過身,手裡還拿着處于遊戲界面的手機。
見她有要進來的意圖,他起身按亮了房間内的燈,問:“又有什麼吩咐?”
“……”
遲疑着,她還是抱着作業走了進來,故意用一種看起來很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我房間沒空調,我要在你房間寫作業。”
說得很光明正大正人君子。
裴陸行唇角一扯,問:“怎麼,其他房間都鎖死了,終于輪上我了?”
“……”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他說得怪怪的,但謝靈還是擺出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對啊。”
他站着沒動,目光一瞬不錯地盯着她。
有那麼幾秒。
謝靈已經開始後悔了。
覺得這樣的驗證方式實在是蠢透了。
可接下來,他收回了目光,拎着手機走到一邊,将書桌的位置讓了出來,語氣有些散漫,“去吧,大學霸。”
這一句挖苦讓剛才有些微妙的氛圍又變正常了。
“你也不用太嫉妒,”她坐到了他原本的座位,把作業放到桌上後很稀疏平常地說,“畢竟像我這樣又漂亮又聰明又有錢的人是很少見的。”
看得出來她是真這麼想的。
裴陸行對此隻是嗤笑一聲,什麼也沒說。
謝靈也不理他這種敢怒不敢言的懦弱反擊,自顧自地翻開作業,寫了起來。
誰也沒再說話,房間内重新陷入安靜,隻有偶爾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
就連空調的風聲也從無聲變得有迹可循。
裴陸行靠在單人沙發裡,垂着眸,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卻并未聚焦。
許久。
他仿佛不受控制般,掀起眼皮,目光落向了書桌,那道纖細的背影。
她在家不會折騰頭發,任其披散在身後,柔軟而有光澤。
隻穿着條淺色的睡裙,布料有些單薄地貼在皮膚上,隐約能看到身體的曲線。
他仿佛靜止了一瞬,眼睫很緩慢地眨了一下,而後收回了視線。
片刻後。
謝靈有些莫名其妙地仰起頭,問:“做什麼?”
“不冷?”
裴陸行随手将外套搭在她肩上。
“不冷啊。”
謝靈有點困惑地說。
“不冷也穿着。”
裴陸行語氣不由分說,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
“……”
謝靈覺得他可能有毛病,但是她哥有毛病這件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不必太驚奇,就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