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期提前了,腰好痛。”
她抽抽噎噎地說。
電話那邊好似松了口氣,他的聲音仍裹挾着風聲,一同傳了過來,“知道了,先躺着休息,哥馬上回來。”
背景中隐約聽見了林淮陽揚聲喊他,“你去哪兒?”
然後他說了聲,“不打了,回去照顧我妹。”
林淮陽似乎又說了什麼,但已經聽不到了。
謝靈一邊擦眼淚,一邊說:“哥,我弄到你床上了,對不起。”
“沒事,放着,我回來換。”
他甚至沒有問她怎麼弄的。
委屈被人妥帖安置,就有了得寸進尺的底氣。
謝靈哭得更兇了,她顫着聲音說:“你快點回來。”
“嗯。”
風聲變得更大了。
挂斷了電話。
房間内重新陷入安靜,隻剩下謝靈自己。
沒有人哄她了。
哭也沒有了意義。
她不再鬧了,擦幹淨眼淚,先回自己房間換了衣服,然後回裴陸行房間,盯着床上的血迹沉思。
雖然換床單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謝靈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做過。
不過這是她弄上去的,哥哥又不在,隻有她自己換了。
——當然可以等哥哥回來再換,但她隻是不會做,不是不能做。
研究了一會兒拉鍊,她發現也沒那麼麻煩。
很快就将床單全部換了下來。
剩下的就是換上新的了。
她轉身去衣帽間找幹淨的被套,因為所有櫃子都是關上的,她也不知道放在哪裡的,幹脆将全部櫃子都打開了。
床單被套都被疊好放在一個位置,倒是一眼就看見了。
隻是。
她目光在唯一一個挂了鎖的櫃子停了下來。
她走過去,拾起鎖看了一眼。
是款式老舊的密碼鎖,四位密碼,可能是什麼日期,鎖身上有幾處隐約的劃痕,像是磕碰出來的,但邊緣被磨得很光滑,仿佛曾被用力摔在地上,卻又小心翼翼地重新撿起,然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無數次。
注視幾秒。
她松開手,決定先去換床單,等裴陸行回來再問。
被套換下來倒是容易,但是套新的就比較麻煩了。
她弄了半天也還是一團亂,不過至少有個大緻的形狀了。
這時。
門外響起隐約的動靜。
她側過頭看去,一個身影已經走了進來,停頓幾秒,直到不穩的呼吸漸漸平緩,他才說道:“放着吧,我來換。”
“哥。”
她一下扔掉被子,又變回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
“這個太重了,根本就弄不好。”
她一邊說,一邊跑過來,不管不顧地撲進他懷裡。
裴陸行頓了一下,手下意識擡了起來,隔了幾秒,又放下了,既沒有推開她,也沒有抱着她,嗓音有點幹啞,是運動過後引起的,“先松開,一身汗,髒。”
潔癖是一種本能。
她下意識地蹙着眉,有點嫌棄地松開了一點力道。
可是此刻的她正是脆弱的時候,需要他也是本能。
兩相權衡了一下。
她重新貼了上去,說:“我不。”
裴陸行沒說話。
忽然,他低下身,一隻手扣着她的腰,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腿彎,将她整個抱了起來。
因為失重,她下意識摟緊了他,說:“哥、哥哥。”
驚吓隻維持了一瞬。
他抱得很穩,給了她妥帖的着力點,于是沒再掙紮。
走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他才抱着她坐了下來,将她放到自己腿上,一隻手環着她的肩膀按進懷裡,另一隻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
以一個完全而嚴密的姿勢圈攏她。
力道卻很溫柔,稍一反抗就能掙脫開。
他低着頭,聲音很輕,“那就不松開。”
“嗯。”
她沒有掙紮,就這樣靠在他懷裡,聽着他胸膛之下有力的鼓動。
一下,又一下。
随着他的心跳聲漸漸安靜下來。
沒有人再說話。
房間内窗簾依舊拉着,像一座不見天日的牢籠,天花闆上冷調的光打下來,如同一種危險的信号。
而這束光落下的位置。
相擁的兩人緊密貼合在一起,彼此之間不再有距離,仿佛兩條互相纏繞的蛇。
不知過去多久。
謝靈坐在沙發上,側着臉靠在膝蓋上,看着裴陸行拿吹風機吹頭發。
很快,濕漉漉的頭發就變成了毛茸茸的了。
很奇怪。
她的目光在裴陸行身上掃來掃去。
他身形很高,近一米九,因為經常運動,身上肌肉格外明顯,除此以外,他的長相英氣,輪廓鋒利,眉眼深邃,是一種極具視覺沖擊的好看。
如果放在電影裡,是别人看一眼就會說“他肯定是反派”的那種人。
不說話的時候,身上帶着一股冷戾。
仿佛不好招惹的樣子。
可是——
她目光往上,定格。
他的頭發看上去卻很軟,又軟又蓬松。
像一隻大狗狗。
很好摸的樣子。
謝靈手有點癢。
洗完澡,吹完頭發,裴陸行關了吹風機,随手揉了一下頭發,才走過來三兩下把床上換得一團亂的被套重新整理好,而後将換下的床單扔去洗衣機。
做完這一切,他又煮了碗紅糖姜棗茶,等溫度稍微降下來能喝了,遞給謝靈,“喝完叫我。”
“哦。”
謝靈抱着杯子,咬着吸管慢吞吞地喝着。
他就站在旁邊等着,也不催。
等喝完以後,他收了杯子又下樓了。
過了會兒。
他重新回來,随手關上房間門,問她:“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腰和肚子還是脹脹的。”
謝靈說。